写给冬季来的朋友

等待是一生最初的苍老。

欢歌：

昨天终于在BBS上看到了你的留言，我等待了整整一年，你终于出现了。可是，为什么你的文字还是那样地落寞而苍白，让人看得难受。你说你用一年的时间在写一个没有结局的故事，但你忘记了我的等待。

你知道吗？北方的九月秋风瑟瑟，这里见不到法国梧桐， 却可以看到高高的白杨，这里见不到婀娜的香樟，却闻得着桂花飘逸的清香。这里的枫叶很红，红得似火似焰，看得人似乎也要心底里烧。我继续从一条路走到另一条路， 从路的一端走到另一端，我很喜欢听着窸窣的脚步声和着风的声响，很喜欢秋风吹乱我的头发，在阳光里落下长长的背影。我有时在想，你是否和我一样做着同样的事情呢？你应该也和我一样喜欢行走，只是当我伫立在白杨树下静静怀想的时候，你一定是坐在南京路的肯德基的窗口安静地发呆，是吗？

欢歌，你还记得我们在世纪末的相识吗？在南方阴冷潮湿的冬季，在那家布朗森咖啡屋里，我们听着爵士乐，各自坐在靠窗的座位上。我还记得你穿着白色的毛衣，蓝色的牛仔裤，头发很短，眼神忧郁逼人。而我，内心本能的叛逆却被黑白的学生装包裹得严严实实。我们因为一句话而注意对方，因为我不经意的那声感叹：等待是一生最初的苍老。我的那句感慨写的很长，你无法想象穿着学生装外表乖巧的孩子会发出这样的感叹。当你扬起头看我：“小鬼，你在等待什么？”我惊诧，反问：“你在等待什么？”你竟然冲我笑笑：“我在等待属于我的灿烂人生。”沉默。这段特殊的相识被我改写成了短篇小说《小丑》，它发表在了广西的某家杂志上。杂志我没有见，我想，你也没有见过吧。欢歌，你忘记了这样的相识吗？而今天，你真的已经等到了属于自己的那份精彩吗？而我发现，一个漫漫无期的等待过程足以耗尽我一生的激情。

我知道你行走在复旦校园的风里，你是我最优秀的学长，所有人都知道我是你无比关照的学弟。在你离开中学校园时，你对教我的老师留下一句：盛夏是我表弟，我希望盛夏能度过一个快乐充实的高三。 我该怎么说，因为你和我一样也是用微笑掩盖内心不快乐的人，我们内心的空洞和茫然只有彼此才了解，相似的家庭背景，相似的生命轨迹，你把我当作你的另一个影子，希望我能够真正快乐。欢歌，我的中学生涯结束了。我已经在北方的土地上根植了整整一年，我没法去你的学校看你。而只能在某年某月的某一天，在BBS上给你留一句话：欢歌，我在北方等待苍老。可你在网上消失了整整一年，这一年你在干什么？

欢歌，北方的这座城市让我觉得孤单。在这里没有人能够像你一样对我那么好，真的，没有人了。北方的风，北方的雪，北方所有的一切，都让我找不到那种心灵的归属感。我在远方想念你，你曾经对我说：盛夏，即使我等待到了结束，我们的友谊不能结束；即使你等待到了苍老，我们的友谊也不会苍老。盛夏，不管怎么样，我们都是朋友。

欢歌，我读着你的留言，心一点点地往下掉。你用一年的时间等待到了爱情，那是你人生中的绚烂一笔，却无果而终。而我在始终在消极等待苍老，曾经一度地等待你在BBS上出现。这样的过程这样的结果谁也无法预料。你快毕业了，即将行走在早稻田的风里，我们错过了三年交织的时光，而三年后的我们依旧只能固守等待，继续各自平行的生活。

我继续漂流在不同的教室与教室之间，上课的时候，我非常容易睡着，一睡着就做梦，即使睡一分钟也能够做一个梦。醒来之后，我把那梦继续支离破碎的记录在桌上。于是，我的梦就这样漂流在不同的教室和教室之间。欢歌，这是我现在的状态，给盛夏几句温暖的话吧。

你还在等待人生的精彩，欢歌，你的精彩永远不会结束。

而我，还在等待苍老，而我发现，在上个世纪末，我其实已经苍老。

                                                                                      小晨于2004-9

PS：想起了一些曾经无比亲密而今却已不知所向的朋友，无比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