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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卡诺的一切记忆2

(2005-12-03 20:53:28)
分类: [忆]
年级里关于卡诺的传闻也渐渐平息下来了,偶尔有人跑到我们教室门口,问:“卡诺呢?”我们会指指后排的角落。这时的卡诺多半在安静地写东西。那人便会像发现了新大陆似的大惊失色:“噢,原来他没什么滑头啊!”说罢,便心满意足地跑了回去。这样的看客居然不乏其人,有段时间我们班的教室大门在课间几乎是大门紧闭,不欢迎任何其他班的看客。
然而不到一个月,卡诺又成为了学校的焦点人物。原因很简单,他参加了学校学生会的竞选,并且竞选的职位是学生会主席。当其他人都在奔走相告:“卡诺要参加学生会竞选了,要选主席了,哼,这种人!!!”的时候,我的心里却是一种窃喜:卡诺终于要浮出水面了,那个几年前我所认识的与众不同的孩子在沉寂了整整一个月之后终于又要回来了。如果,卡诺不参加竞选,那竞选才没有意思呢。
当卡诺的竞选履历在学校宣传橱窗里张贴出来的时候,我这才发现,他是一个多么有才华的孩子。长长一列的荣誉与就职经历,让我不得不怀疑大家对他的讨厌完全只是出于对他的嫉妒,一种变态的妒忌心理,犹如故事中的狐狸“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看他的履历真的像在领略一幅很有特色的水粉画,能看到他生命的质感。我听见人群里有人说:“选卡诺吗?选他吗?他很有才华啊!”另一个女生说:“不选他,我不喜欢他,不管他有多么优秀,大家还是一样讨厌他!”我渐渐生出了些许悲凉,对卡诺的同情在一瞬间涨到了最高值。而我在人群的另一端,远远之外,看到了卡诺,他双手插在裤兜里,耳朵里塞着耳机,坐在二楼的楼顶上,在阳光下晃着双腿。我居然还看见他的笑,一丝阴暗不屑的冷笑。我的心一下子冷了。
 
卡诺终于成为了竞选台上的明星。
还是和我初次见到他时一样的神采飞扬。南方下午慵懒的阳光静静地打在他并不成熟的满是孩子气的脸颊上,发梢上落满了金黄,像在夕阳里摇曳的看麦娘,随着他略有气势的手势而不停地招摇。我听见他在台上说:
——我叫卡诺,卡诺的卡,卡诺的诺。我竞选学生会主席。因为我有足够的理由相信学生会在我的带领下,将真正服务于同学。我觉得自己有足够的能力。第一,我是“琴”场高手,我的小提琴是业余十级水平;另外,我是真正有味道的“洋葱”,“葱”是聪明的“聪”……
我感觉到台下已经翻了,尤其是当卡诺说到“琴”场高手和“洋葱”的时候,我听见我周围一阵阵的狂喊,把卡诺当明星似的狂喊。而我再次被他的与众不同所折服,那个不一样的少年卡诺终于回来了。大家似乎都在那一刻忽视了曾经是如何厌恶他,给了他最热烈的掌声。当卡诺昂着头走回我们身边的时候,我情不自禁地说:“卡诺,祝你成功!”他的眼神掠动了一下,浮过一丝波澜,但很快,他抬起头,用一种极为不屑的口吻说:“谢谢。”把我噎在了一边。
 
然而,卡诺还是失败了。毕竟高中的游戏规则不同了。我也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失败,为什么会选不上主席的,他的演讲那么棒,那么富有激情富有个性。他自己也不明白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但我发现,他很快又恢复了平静,那竞选场上给他带来的片刻的骄傲让他有更深的挫败感。他依然躲在教室的小角落里。他看人的眼神那么迟疑、闪烁,很明显,多了一丝对人的怀疑。尤其是看到我的时候,他变得敏感而又小心,还带着些许不自然的轻佻。
“卡诺,真是没有什么滑头啊!”兄弟班的男生见到我们的时候,常常有意无意地大发感慨。似乎已经把卡诺看得很透很彻。然而,其实我们谁也无法真正地了解他,就像我至今还是不明白他竞选失败的原因一样,隐晦而不知所措。
还是没有人去理会卡诺。当季节由灼热挠人的夏天,走到秋天边缘的时候;当校园的枫叶由枯黄转到鲜红而又落尽残阳的时候;当卡诺的米奇妙运动服也终于在我们的视野内消失的时候,他带上了帽子,厚厚的棉帽。在十一月刚到来就迫不及待地戴上了,这于南方小镇的气候是不相宜的。他似乎又长高了,嘴唇上方的小绒毛也越来越密,就像重庆的森林越来越茂盛。他的头发还是很短。但这已经不重要,因为有了帽子。我有时会想起那次竞选后他所说的“谢谢”带给我的尴尬,想到他近乎强烈的自尊心,真不知道是什么造成了他的令人憎恶或者是某种深刻的挫败。
教室里的安静让我窒息,而卡诺,就如一个局外人。音乐、小说、日记,还有写不完的信,这似乎便是他高中生活的全部。
 
教室里的平静终于在期中考试的成绩公布之后被无情地打破。我的成绩不出意外地进了全班的前十。这样的成绩当然不足以使我成为全班甚至是全年级的焦点,然而,卡诺的名字再次成为了众人议论的谈资。
——知道吗?卡诺的成绩是全年级倒数第一!
——是吗?太差了!不敢想象……
——幸亏没让他当学生会主席啊!
大家夸张地描述着,有时说者还会十分形象而又具体地描述他各科成绩的具体分数,甚至连他错什么地方都能描述得栩栩如生。而听者还会极为夸张地配合着各种各样的象声词:啊、吗、天哪!甚至还会圆瞪着双眼捶胸顿足地大叫:My God!这样的直接结果是全年级段甚至是全校不管是认识还是不认识卡诺的人都知道我们年级的最后一名是卡诺。
卡诺知道这样的议论,但他从来不说什么。看人的眼神一如既往地冷峻而深刻。但是更加轻佻而倔强。他会死死地盯着你,直到你放弃对他的背后议论为止。他的神情似乎更加憔悴了,因为期中考试的成绩单毕竟是往家里送的。我想,卡诺的父亲必然也不会对儿子的最后一名无动于衷吧。在十一月开始不久,卡诺所有的孩子气都已经消失惮尽。
 
卡诺对学习玩世不恭的态度终于在某一天的某个时刻激怒了我们的老班。在那堂对于人才培养的班队课上,一开始教室里死气沉沉,这样的班队课哪有我们做不完的数学题重要?多做几道数学题说不定还能在高考中收入到价值不菲的分数,而这样的关于人才的泛泛而谈对于我们的高考没有任何意义。大家谁都清楚,在所谓的宣扬素质教育的今天,成绩还是第一位的,没有成绩哪个大学敢要你?而卡诺却打破了课堂的沉寂。我们大家都惊讶地看着他,而我的心里居然还叫嚣着另外一个声音:不一样的卡诺又回来了。他的目光犀利,夺目而逼人。他开始滔滔不绝地批判中国的教育体制,其中还引用了不少那个天才作家韩寒在《零下一度》中的众多的“名人名言”,他的激情不亚于在竞选台上的演讲,说到激动兴奋之处,他一下子甩掉了头上的帽子,用拳头捶砸着桌板,小小的教室里就这样回荡着他还未发育成熟的声音。
我们看见老班的脸色变青了,而且愈发铁青,继而变红,怒火中烧。正当卡诺继续高声批判的时候,老班一声怒喝:“卡诺!够了!!!”我敢保证,空气在那一瞬间一下子凝固了。我们屏住了呼吸。卡诺的还在飞扬的神采却僵硬在了某个时刻,显得极为不自然。
——你以为你是谁?是学者?是批判家?是人才?
卡诺没有说话,他把脖子往前伸了伸,把头抬得更高,用一种挑衅和不屑的眼神盯着老班。
——卡诺!我告诉你,你没有资格在这里批判什么教育制度,你听着,你是全年级的最后一名,你别给我们班拖后腿我就已经心满意足了!你是人才?你会拉小提琴有什么用?你成绩差,其他学得再好,那也是白搭,没有哪个学校愿意录取一个偏才,记住,你不是韩寒!!!你别再给我大放阙词了!
——你没有资格说我,没有资格,没有资格的!!!你不知道什么是人才,为什么一定要拿考试成绩来衡量人?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
我看见卡诺说“凭什么”的时候收回了自己高昂的头,他脸上的表情复杂而痛苦。他在教室后面挣扎着不让自己流眼泪。可那些无力的呐喊却那样令人难受,满蕴着泪水,他的声音哽咽,我们看着他慢慢地坐下去,最后把身子蜷起来,把头埋进去。空气悲凉得可怕。整个教室里都充满着悲剧的色彩。
这是我们第一次看到卡诺的哭泣,看到他放下了傲慢,拥有和我们一样的平凡的哭泣。其实在那个时刻,我们的感情是相当复杂的,一方面我们在心里感激卡诺终于说出了我们的心声,我们对高考的无奈,对教育制度的不满,替我们达到了某种心理上的释放;而另一方面我们突然发现,除了傲慢与不羁,除了成绩,卡诺真的不是个令人讨厌的家伙,他真的是个很出色很不错的人。他的理想化,他的孩子气,让我有理由相信,是流言戕害了他,一种旧的关于人才的标准让他的行进变得那么地艰难。
我看见卡诺的哭泣,却发现我的心也在流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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