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以前看了朋友送的几个随笔集，其中石康的文章把几乎所有的作家骂得狗血喷头，我心下一惊，觉得这样子是自取灭亡，按照我新学会的世故态度，话总是要留点余地的，再说，他骂得是多么的情绪化，多么的脆弱，多么地缺乏根据，这其实和我对环境的态度有点相似了，本能地不喜欢几乎所有的东西。我记得上大学的时候，我的同学说起这个那个，我一概地说，不喜欢，而他讪讪地说，那你能说得出你喜欢什么吗？我应该是知道我喜欢什么的，可是我无法列举他们，尤其无法在事实和人物上列举他们，我能分辨他的潜台词其实是，你是一个多么不与人为善的人！这么多年了，我还是没有学会态度上的与人为善，但我学会了或多或少的掩饰。

我不很欣赏石康，他说的那些话我有的赞同有的不赞同，我们作文说话，其实无非是个意气，有多少道理可讲呢，自从911事件以后，我就更不爱和人争执道理了，我曾经努力地表达自己的态度，和我认为的无聊分子们论战，后来我明白所有的纷争后边其实没有真相，人们的心灵和认识能力都是有限的，所以人们眼中所看到的真相完全局限于眼睛虹膜直径的大小。是的，从意气上说，我也许要赞同石康的某些态度，因为它代表的是厌倦，并不代表品位和判断，现实的90%都让人厌倦。可是要坚持并且表达这种态度，就得做一个经得起寂寞的人，我暂时还做不到，我看石康也未必能做到。做不到，就要冒肤浅和被人蔑视的风险，因为一个跳蚤是无法蔑视自己寄身的肉体的，针对我们轻蔑的大量现实而言，我们就像一只跳蚤。

不过事实就是这么让人沮丧，作为一个自认为有判断力并且试图独立地实施其细则的人，就要遭遇沮丧的心灵后果，这世界上既缺乏精彩的爱情，也缺乏执着的精神，聪明人倒是不少，他们正在大规模地制造趣味玩具，好象世界只要有趣就可以一白遮三丑了，身边的女人都在减肥养颜勾引男人，身边的男人都在挣钱勾引女人炫耀成功，好背景加上好心计就是最好的利器，有了这么多的计算，怎么能摆脱贫乏的感觉呢。所以我对所有的愤青都表示理解，包括石康。愤怒至少还能使他们身体肥壮，否则的话，就只能象藏传佛教的苦行者一样，在偏僻的小石头屋子里度过超越的一生了。至于我自己的心灵问题，我已经是骑驴看唱本，完全变成机会主义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