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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家敌人(小说节选)

(2010-02-14 00:27: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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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谈

 

周天度终于从派出所里面出来了。穿警服的人还在试图向他解释着什么。但是周天度斩钉截铁地对他说:你们这么做是不对的,你们不能驱逐那些人。


少言虽然听不明白周天度说的话,却也狠狠瞪了那个警察一眼,意思说,我跟你们可不是一伙的。
他们离开派出所时,周天度对少言说,这个警察是一个坏人。这句话给少言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她有些感动起来——自己终于遇到过一个坏人了!在此之前,她没有见过坏人。而且周天度既然这么对她说,显然是把她当成了自己人了。他们是一伙的!这让她更有了在幼儿园过家家的感觉,她被人接纳了,不再孤独了。

这就是为什么,当她有一天晚上,梦见了警察来追捕他,他们化装潜逃,跑过空无一人的菜市场,利用各种交通工具开始逃亡,在公路上竟然被警察检查证件,这简直是一定的……他们根本没做错什么,却要这样开始一起亡命天涯了,他们的命运就要紧密联系在一起了,和这个经济萧条时代的大背景联系在一起,这多少有点《雌雄大盗》,或者《追捕》,有点公路电影里的意味了,而在当时,居无定所的周天度就安静地躺在她的身边——一个国家敌人。呼吸均匀又安静,象一个大孩子,这让她异常感动。在他心情不错的时候,他们还不失时机地温存一番,他给了她身体上新的启蒙。革命是爱情的催情剂,而即便没有这些,他的身体也是让她深深快乐着的。他克制又有力,并不孟浪轻薄。因此这些快乐似乎来得分外坦然和纯净。而这些隐秘事情,国家机关说不定也还是监控着的。她也没有其他秘密了,她只得这么一个人。她开始觉得事情变得有意义起来。她不再是一个油漆匠,一个风花雪月的小女人,而是和一个勇敢、善良的人担当着某种命运密码的人,她担当着所有的危险!她的生命中从来没有出现过这么一个人,大公无私,不以个人利益为先,勇于牺牲自己,刻板,几乎没有幽默感,呆头呆脑的人。她对他产生了许多柔情蜜意,她决定继续他们之间的游戏,不管他给她制订了什么样的规则,也不管这个游戏会给她带来什么样的后果。


至于他们的性事,是不能和名著相比的。周天度有些心不在焉。他的手在少言的皮肤上游移,却始终不用力落到上面去,象一只鸟那样栖息下来,仿佛是要随时飞走。在城市三环边上的高层之上,借助窗外晦明的光,少言有时会看到他紧闭的双眼,他有些冷漠。这少言心里产生了无穷的疑惑,但她来不及多想,爱意已经通过了皮肤,渐渐渗入了她的心。她和亲人到底不亲,却和周天度亲。她的心不曾敞开过,此时却象河蚌一样张开了,柔软,带着点泥沙的腥气,柔软又无助。周天度从没想过自己在孤军奋战之时享受过的欢愉,就象楚霸王似乎也不时常关照虞姬一样——这个世界有人要当霸王,总会有人甘心当侍妾。他甚至都没有给她命名,倒是后世多事的人给一种艳丽的又柔弱的大花命名为虞美人,这个无名的美貌女人在侥幸地青史留名。周天度只是觉得自己高尚,又满足了一个女人的要求,从而得到了满足。他从没想过他是如何掠夺了这些年轻女人无私的情感,他盘剥过她们的身心,却一直以为自己在付出。他们越是这样亲密,少言就感到两个人之间隔着重重沟壑,此生无法相逢。少言和所有的女人一样,一相情愿地把男人当成一个小孩。或者象农夫一样,怀里抱着一条冻僵了的蛇。“ 我只是世界的骨肉皮,年老色衰之后,再没年轻男人爱慕”。她的爱从来没有得到过舒展,没有得到过肯定和鼓励,她是不被他允许爱的,这让她的产生无穷无尽的悲哀。她从未想过他真正离开——她只是不敢想。如果一早确知他的离开会给她带来那么大的伤痛,她就会立刻躲他远远的,根本不必回头。但是少言忘记了自己横冲直撞的性格,她其实是只发乎本能和内心,她奋不顾身,是不会计算,即便时光倒流,她还是把自己犯的过失,再犯一次。

 

年轻的时候,周天度不是没有为过那些受苦的贱民流下过眼泪。年事渐长,他也清楚,这些人苦难是无穷尽的,而且其实可能在他们的有生之年也无法解决。而他与那些热血的同仁们的力量如不过是蜉皮撼树.许多个夜晚,他这样毫无顾忌、长驱而入,盘桓在少言的领地,幽暗,神秘,深不可测,但是充满了欢乐。仿佛那些所有下等人留给他的焦虑、愁苦,都得到了应有的报偿。

 

他是身怀国家大义、正义良知的人,她却只爱他的肌肤。她紧紧拥抱他的时候,仿佛他们是乱世里一对苦命的鸳鸯,仿佛她穷尽一生才找到这么一个适当的人儿,把自己放心交付于他。她天真地想,她对他好,他对这天下苍生好,则等于她间接为人类贡献了自己。

 

那些颠沛流离的日子里,他曾经在她的屋子里静静入睡,她就无声地坐在旁边。她不敢端详他,只是因为害怕自己更爱他。不管怎么样。他们当初在一起可能是一个错误。周天度自始至终没有爱上少言,也没有能力感受到她身上那种炽烈又有点滑稽的爱。在第一次他进入她的身体时,她就已经知道了。是的,他爱全人类,却不能爱少言。这是一个悖论。他原谅着、体恤着,怜悯着这天下的过失,却不能原谅少言的一点怨言。无论她做什么,她的爱都无法传达到他身上。这就好比无论他们做了什么,他们的努力都不能改变这个被损坏过的国家一样。

 

如果他们抓你去坐牢,我就陪你坐牢。有一次,少言对周天度这么说。

“你有时好象一个小姑娘,挺可爱的。”有一次,周天度在E-MAIL里这么对少言说。这是他对少言说过的最带感情色彩的话,没有上下文,孤伶伶的一句话,象公文的批示一样。通常少言给他写20封长信,他才会给她回特别短的、类似便签条的信, “也许讲什么道理已经没有意义。我只是请求你的原谅。”或者是:“不想这样继续下去了,放下好吗?”

 

周天度失踪了一个月后,少言有一天做了一个噩梦。她梦见一个黑色的影子,立在她的床边,大力扼住了她的脖子。她拼命地挣脱,他就消失了。少言猛然醒来,披衣坐起,四顾无人。屋子里空荡荡的,睡在她左侧的那个人,也许永远不会再回来了。她感到自己的心象是被腐蚀了一大块,留下一个空洞,这个空洞还在渐渐扩散着,似乎要腐蚀了全身。她带着心上的这个大洞,似乎很痛。可以听到风穿过的声音的那种痛。

 

对于周天度而言,少言只是一个爱情的上访者。她带着期待来到北京。而十几年过去,北京没有能够给她任何回报。周天度是她关于爱情的最后一个梦。现在他消失了,没给她留下只言片语。少言似乎自此失去了快乐的能力,或者是寻欢作乐的能力。这就是周天度不辞而别之后少言的实际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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