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明,说吧,2008

许多年前，我是面容模糊的学院女生。在北京新街口一带，华灯初上，和一个男孩在街上无所事事地游荡，那是这个城市里比较繁华的一带。看着那些花花绿绿的街灯和招牌，人群，车，干净明亮的店面。很多人走来走去。我喃喃自语说，很久没有看到这样的街了。男孩很乖巧地接上一句，以后我可以天天陪你走。那些寂寞的，充满了灰尘的日子里，我还是被这些动听的贴心话感动了一点点。我低下了头继续走路。
我冰雪聪明，本该前程大好。
对那个男孩子说，等我功成名就，你来做我的情人吧。
还不如现在就和你相好，他叹气。
当真喜欢我？
当真喜欢你。

他坐在台下，默不作声看我唱歌。正如我喜欢坐在台下，静静看着他在台上唱歌。年轻时的漫不经心。小龙却从来不在这样的情境里出现过。
他孩偶尔唱甜蜜蜜。甜蜜蜜，你笑得多甜蜜……
那时，黎明和张曼玉的《甜蜜蜜》还没有出来。张曼玉后来要做影后，黎明后来再度走俏，繁华荣耀，转换如走马灯，而落拓的依然是落拓。我深爱小龙，在他之前，在他之后，我要经历那么多人。却无法抵达他。

那些阴郁的，青春期里的，耿耿的游荡！我不知道小龙在哪里，他并不知道我的悲伤，而我们都是那么穷的穷人。有一个教徒曾经告诫我，说我们要过贞洁的生活。我那时依然非常年轻，背着琴，在北京的地铁里，愤怒又挑衅地盯着他。你凭什么指导我的生活？如果我一直这样纯洁地生活，隐忍地生活，却依然要忍受如此痛苦的煎熬，我凭什么不能拥有堕落的借口？
直到有一天，我见到他的孩子，他的妻子，他的明窗净几的宽敞的家。我才知道，每个人都已经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只有我一个人还在四处游荡，白发丛生，继续做那些黯然消魂的歌。音乐，生不带来，死不带走。我们依然是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