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应当的爱
(2008-09-12 18:21: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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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谈 |
做为一个吉他手,他曾为三个声明显赫的乐队/主唱弹过吉他。他们的唱片获得乐评人一致好评。为了听到他弹的那部分,我强忍着听完在圈子里颇具名声的那一张——拖长的音调自以为是地讽刺着全世界。我觉得委实难听。他们丝毫比不上我的吉他手更悦耳,更从容。其中一个主唱与我同姓,但是他改了名字,为了艺术;其中一个和我并不同姓,但是他改成了与我同姓,这事与我无关。在这里我不打算列举他们的名字,不打算增加他们的荣光。
他没为我弹过琴,我怀疑这无形中使他无法步入伟大吉他手的行列。在我看来一个真正的吉他手,是对音乐一视力同仁的。无论是在这个时代,有名的,还是无名的乐队。
他的家乡的一个好事者,声称去过他父亲的家,他说他父亲为了他那把琴所有的积蓄都拿出来了,大略是用了“家徒四壁”这个词。
我却不喜欢这个庸俗的猜度。
但我也不喜欢他现在的坐落在高尚小区的明窗净几的家,最不可忍受的是,他的客厅很大,大的沙发正对着电视机,跟一个中产阶级的客厅一样,角落摆放着书架,书架上有着百科全书,或者和民族学有关的资料,或者是某些具备叛逆色彩的名著。他们决定按照西方的方式来抚养孩子。他继续蔑视着物质和欲望,由一个工厂工人,一名吉他手,暗中过渡成为一个精神上的贵族,从此不必狼奔豕突。我厌恶这样中产阶级的房子和贵族的精神。好几个晚上和下午,只要我有时间,我都会在他居住的城市,暗中揣测着他,脸色苍白,充满了愤怒和羞耻。憎恨着他。因为这样的感情过分强烈,而他又一直保持着缄默,我开始怀疑,他是不是暗中也这么厌恶着我,因为我们应该是彼此的镜子。我这样厌恶着他,我本来喜欢并疼爱所有的孩子,现在却不得不厌恶所有的孩子。他的幸福和安宁让我无可忍受。他所有一切只为了证明我的寂寞和无聊。他难以表达自己的见识,只好保持着沉默,这样看起来稍微持重一些。我连这些一起厌恶着。这样过了漫长的几个月,我完全不知自己路在何方,关于未来的计划从来没有过雏形,和音乐的关系我依然没能想清楚。那些早晨我醒来,一个人躺在北京三环边上的床上,我忽然想到,现在我们只是形如陌路,而终于有一天,死亡到来,我们将会阴阳两隔。死亡震慑了我。终于,有一天清晨醒来,我决定不再怨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