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西师范大学的编辑小岑,约我写一本关于音乐的书。我其实不是太懂音乐的人。或者我认为我只是一名粗糙的音乐制造者之一,我也不是完全孤立的,我有音乐上的伙伴,比如说乐队比如说雪刃和老丁等等。总之,我并不只是一个人,而只是一名主唱.我和单纯的集体在一起,还是挺快乐的。
那天和编辑吃饭,一名学历史的女编辑很有见地,她说,越理性,越荒谬,我就很赞同。我想起那些特别理性的人简直都是疯子.我简直恨不得要把这个道理和我最喜欢的人分享。我一向朋友不多,好的东西无法分享给别人,别人好的也不能分享给我,总之很难受其他人好的影响,结果就是搞得自己经常四面楚歌,众叛亲离.进步很小很小,可以说毫无进步,尤其在爱情方面,我可以10年后依然爱同一个人,因为那样,我就无缘无故地,拒绝了成长。
我终于感到自己在写作上力不从心,每次我都会把钟鸣的旁观者拿出来看。这个来自地震区域的已婚者.我当然不敢奢望写成那样.我听说他有新书要出来了,叫<涂鸦>,我盼这个书好几年了,但是他从来不给我看。甚至他拍图片我都在场,但是他没有拍下我,因为当时我对摆POSE还有些害臊。现在想起来,我的一念之间,让我失去了流芳千古的可能。反正他们那些人流行拍女人裸体。我从来没有和一个人熟悉到可以让他拍裸体的地步。终于有一次我下决心一定要拍一个水边的奥菲丽娅系列,连浴缸都找好了----象我们这样的人,找到一个合法的干净的浴缸是多么不容易,但我很快和摄影师的交情就到了头。
有时我经常看到一个摄影师的采访,都说,他拍的一定是那个人一生中最好的照片。我不禁想,这个世上怎么会有如此阿谀的奉承。是个长眼睛的人都会觉得那样的照片太普通,没意思。就是把人稍微拍变形些,一点都不美.大把人会拍人。我相信钟鸣的能力.他是一个聪明人,而且挑了一个很能来事的老婆。
我这个人也不是一个艺术家,因为我不够偏执.是一个尽量随遇而安的人。对男人和女人,或者世界凡事种种,我经常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比方说音乐,因为我不打算靠它获得什么,又懒得说服人,就搞的有时不三不四的。我懒得去改变什么,就忍耐下去,最后都是很被动地,心急火燎地发现出事了。这个时候才去善后。或者说,基本不善后。这样很不好,我不是不知道什么是好的,但是要达到好的状况有时需要坚持,需要去争取,我最讨厌的就是跟人过度交流,尤其是好象说必须很好意很小心的交流,这样让我感到还不如不交流的好
所以我想着去南方。因为南方已经成了一个音乐的上的一个地域关键词.它孕育了无数婉转的,愁肠百结的情歌,质朴又热烈。我从来没有信任过北方的风沙。南方培养了一种细致,一种真正的旋律,任何一个国家,似乎都是南方比较好.恩,比如越南。
是来自南方的女儿.有着失败的青春。就是在青春期,我的生活也不是被吉他和歌声和阳光一样的男孩包围的。没有人要听我的歌,我也没有很多钱买裙子。它是黯淡的。有一个人曾经照亮了它.他的眼睛.我们同为乌托邦的爱好者,我们都曾经是音乐的朝圣者,我们因为极度的理想曾经自闭又沉默,乖张又害羞.
你真好,你如唯一的亮光划过我黯淡的青春。
你是内向的人。我是10年后才知道你的内向的。我只知道你一向话不多,但我没想过你其实是一个害羞的人。直到后来,我再次靠近你,和你相比,我简直是奔放又热情,大胆又不羁.简直在你的对比下,为自己的不羁和主动感到害羞。
可是你需要那样的一个人。一个无所顾忌的人,一个略显主动的人,这样才能掩饰你的紧张和拘谨。我也只是有时候是那样的。必须在你的鼓励下。必须在你的默许下。必须在你微笑的认同下。如果不是那样,我就会立刻变得古怪和拘谨,不知道怎么和你说话才好。我不敢和你开玩笑。
只能一遍一遍地说,我想你。这是没有意义的思念。因为它不是雨后的清新可以缓解什么。我只是一遍一遍释放身上多余的能量。而我其实在空耗.很多年前,我就在计算生命本身。我觉得,即便当时立即和你在一起,一刻也不分开,也是时间不够。而我终于把所有的时间都失去了,反而,坦然了许多。反而,不再担心时间的问题.因为我们是朝生暮死的,我不再有奢求.
我已经失去识字生产的能力。在你面前,我无法计算得失。就是说,你是过去的我,你是那个我想象中的我。王小波说,爱你如同爱生命。我无法打这样的比喻,因为我也不爱生命。
南方女人(2000年)
当然我只是一个南方女人。你应该知道她们。她们骨子里是有风湿病的。你是否知道南方多瘴气。你应该知道。其实你什么也不知道,你甚至不知道我在这里在这个城市里,这个屋子里,在这张椅子上等待多年。很多年。你不知道岁月总是轻易就毁掉女人。当然我知道自己还没有完全老去。但是,快了。岁月对女人是苛刻的,尤其是南方女人。我怎么开始呢?我不能一直都是这样,语无伦次。我会劳累过度,精力衰竭,因为毫无节制地说话。我不喝酒,为了保证足够的清醒。每一次对你说话我都无比慎重。我从早上开始,一直到深夜。不停说话,反复无常。我会紧张,痉挛,哭泣,呕吐,最后我将在深夜沉沉睡去。一个人,在这个城市,这个屋子,这张椅子上。我一个人。确实如此。偶尔会出去,那种情况极少。情欲和衰老同时到来。两者皆不可回避。因为你我必须老去。死亡也可以。但是死亡是不现实的。有时我会想象死亡。它和一双透明翅膀,和风,自由相关。它和幸福一样遥远。我将用一根红绳子系住自己,为防止自己突然死去。我害怕死亡,因为我还不知道什么叫荣华富贵。什么叫纸醉金迷,什么叫声色犬马,醉生梦死。今年是凶险之年,多事之秋,流星纷纷坠落。澳门要回归了。我不得不半夜两点出去绞头发,已经有很多人死于水灾。我是指南方。大家纷纷学习游泳。人类也许要重返水中,象鱼一样,象我们长着鳞片,血液冰冷的祖先一样。
秋天再次来临时,我要制定详细的规划,这一切都和你有关。我要去爱你。尽管我已经死了。我将赤身裸体拥抱你。我不再需要衣裳。我不再需要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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