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段——听柏林爱乐
(2011-11-13 23:52: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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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谈 |
一、搭朋友的车去上海大剧院听柏林爱乐乐团。在黄陂路下车,一群黄牛冲上来:“有多余的票子卖掉吗?高价回收。”我这边刚想回绝,朋友从车里探出身子:“高价卖掉,我送你回家。”我一拱手,送走了朋友也送走了黄牛。
我怎么可能卖掉票子呢?得来很是费了功夫。上半年,一直在票务网上等柏林爱乐开票,就这样,一发觉开票,最低票价的只有980元了。980元?是不是贵了?这一犹豫,很快980元的票子也售罄了。我索性死了心。如果在上海的这一场是马九,我会毫不犹豫。布鲁克纳?不是我喜欢的作曲家。
我侄子比我疯狂多了,虽然还是一个学生呢,早早地不眨眼地订下了980元的票子。他早早地开始等待11月13日的晚上,哪里想到9月被导师派去日本千叶大学读书了。得,这张票子就归了我。
二、布鲁克纳的作品一般很长,今晚柏林爱乐选择的布鲁克纳第九交响乐,一般用时1个小时。上次海丁克在上海大剧院指挥马六,因为作品大,所以没有音乐会序曲,也没有中场休息。我以为今晚也只有一部作品呢,没有想到布九是下半场的曲目,还有上半场,是拉威尔的《小丑的晨歌》和细川俊夫的《给圆号和乐团的协奏曲——花季》。
三、直接说细川俊夫的《花季》,看曲目的英文名字,是《开花的记忆》。我听下来,《开花的记忆》更确切,是湿漉漉的春天里、阳光轻柔的春天里,微风里、雨声里,群芳正羞涩地争艳。只是,这个当代作曲家跟许多当代作曲家一样,不愿意用旋律表达意向,混沌,是这部作品的特色,像朦胧诗,你听到了什么,要靠你的互动。这就难为了柏林爱乐的圆号首席斯蒂芬·多尔,那么含混不清的音乐语言,他配合西蒙·拉特尔交代得清清楚楚。节目单说细川俊夫的这部作品是为斯蒂芬·多尔量身定制的,那就对了。
四、看布鲁克纳的肖像,像是一个非常纠结的苦恼人。事实上,他年龄不小了才去学作曲,写出作品以后总喜欢拿给别人征求意见,所以他的总谱总是在修改中。今天听柏林爱乐演绎他的第九交响曲,是柏林爱乐这个世界顶级乐团的高水平将布鲁克纳的作品剖析得特别条分缕析吧?从此以后,在我的音乐词典里,布鲁克纳不再是一个首鼠两端的纠结的苦恼人,而是一个内心坚定的人,所谓的总是拿着自己的作品听人意见,或许只是一种表象——用心理学也讲得通,这叫求得平衡。
倒是作品的容量,跟布鲁克纳的外形相称。肖像上的他,衣着一丝不苟,他生命的最后一部作品,三个乐章格外规整,基本是“三分天下”。
第一乐章,庄严地,神秘的。我觉得贴合了作曲家写作这部作品时所处的时代,十九世纪末,斯蒂芬·茨威格在他的《昨日的世界》一书中的描述,是最美好的时代。不过,将要压城的黑云已在远方慢慢地移过来,这些,作家用文字记录了下来,作曲家也要音符记录了下来。
第二乐章,谐谑曲:前进的,生动的。布鲁克纳被人诟病的喜欢重复在这一乐章里得到彰显,因为是柏林爱乐在演绎,这种重复就不是重复了,而是一个老人在好心肠地用他的人生经验告诫后来者什么是好什么是不好,听着非常受用。
第三乐章,柔版,非常缓慢,庄严的。我最喜欢的乐章。弦乐和恰到好处的管乐,将一个板着脸孔的老人的一腔柔情,送到了座无虚席的上海大剧院的角角落落。与此同时,暖色调笼罩了上海大剧院的角角落落,让我们感觉绝望总是一时的,而希望和温暖无时不刻不在,只要我们去触摸。
布鲁克纳如果在100多年后的今天写作这部作品,希望和温暖还在吗?
五、前一天晚上,有人在微博上转发一条消息,说柏林爱乐在北京的演出由于观众没有给予很好的配合,马九结束后应该有的一段静默消失了,影响了作品的完整性。微博呼吁上海的观众能够给西蒙·拉特尔、乐团以及其他人留出享受静默的时间和空间。《花季》结束时,我们做得很好,半分钟以后,剧场里才响起掌声。布九结束的时候,我右手边的那一群观众应该是忠实的乐迷吧,他们听唱片将布九听得非常熟悉了,几乎最后一个音符刚刚收干净,他们的掌声就响起,而其他观众像是怕自己不够热情或不懂行似的,跟进的非常快。热烈的掌声中,我看见西蒙·拉特尔非常迟缓地转过身来面向观众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