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段金色的日子
(2011-03-09 16:13: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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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谈 |
昨天中午和同事去复旦大学出版社。车路过复旦大学正门时,我对同事说:“有一段时间,我就从这个门进复旦,再从国定路边门出去,回家。”仿佛在说一件往事,其实,在说一种心情。
什么心情?
须臾,跟张新颖相会在“皇冠”吃自助餐,“胖了,你。”我脱口而出。可是,出版社的孙晶一口咬定:“新颖一直就这样。”我又看一眼张新颖,他就是胖了。我跟孙晶之所以有这样的分歧,他们几乎天天见面,而我与张新颖,已经多少年没见了。
曾经,就是我从正门进复旦又从边门出复旦回家的那段日子,我总能找到机会跟张新颖他们闲聊半晌。
那时,我到报社工作不久,对记者和编辑的工作异乎寻常地热忱着。在这种热忱的鼓动下,我缠着领导说一张面向中学生的报纸不能没有读书版。一次次地“纠缠”,过完1996年的新年,我们报纸有读书版了,叫“阳光阅读”,我做责任编辑。
得约稿了。晚上,总是抱着电话打,作家、学者……某一天,陈丹燕告诉我复旦大学文科基地班招生面试,去不去听?为什么不?
天真冷,那间偌大的教室不比外面暖和多少,可是,我至今回想起来,都是阳光明媚的星期六,因为我收获了许多。看得见的,是被其他媒体转载了的《无奈的语文课》;让我受用许久的,是我认识了一批像张新颖一样年轻、明锐的学者。
比如,钱文忠。他真年轻呵,瘦削,戴一顶棒球帽,貌似学生的样子与他的满腹经纶形成了极其强烈的对比。与这对比一样尖锐的,是他的言辞,那篇《无奈的语文课》就是因为他的犀利观点,才被人看重的,我想。
我喜欢采访他们、向他们约稿,采访他们、向他们与约稿的过程,将我走出大学校门后一直处于冰封状态的大脑,激活了。
去陈尚君家。进门就被吓了一跳。谁会在家里置放一台复印机?他家就有,再加上成摞成摞的书籍资料,他太太说都跟唐朝有关,“他是唐朝的户籍警。”他太太孔老师笑言。
向王德峰约稿,是在他们系里。早就听闻王老师的“哲学概论”课好到超级粉丝在校4年听了4遍这门课,想象他应该风流倜傥的,却是相貌在一般以下,就在心里琢磨:他要把课上到怎样的好才能一两百人、一两百人地追着他听他的课?
傅杰家的对面有一个煤气包,所以他对我说的第一句话是:“那个煤气包爆炸了我就完了。”他家客厅是墙的地方就是书架,其中一面全是古典音乐的唱片。可惜,那时我还没有喜欢古典音乐,不然,除《论语》外,我还能向他讨教音乐“圣经”。除了他家,我还偷偷听过他的课,他一身白色中装站在讲台上讲《论语》,端的是形式和内容高度统一。
知道我们报纸是教委系统的,姚大力很愿意跟我说说他儿子。他儿子凭借过硬的中考成绩进入复旦附中,姚大力说那是他儿子运气好,“他那样天天只知道玩,怎么考得上复返附中?”后来,他儿子参加高考,电话咨询到的高考成绩,程序是这样的:总分、语文、数学、英语……听儿子报完总成绩,姚大力就喊了:“你听错了吧?你怎么可能考出那样高的分数?”害他儿子没有听到各门学科的分数。没有再遇到过一个爸爸会如此质疑自己孩子的,这种精神,许是贯穿于姚大力的学术生涯不自觉地流露到了日常生活里。那会儿。“吊诡”这个词开始流行于学术界,我就不止一次地听他跟“吊诡”纠缠不清。
还有……
那会儿,我总是亢奋着到处找我心仪的复旦老师的电话,然后联系他们,然后相约见面,然后采访约稿。那真是一段金色的日子呵,早已不再了。
吃着自助餐,我对张新颖说,我很喜欢他写朴树歌曲的那篇文章,可惜没有等到下一篇。他说他再也没有写过系列文章,除了跟我合作的那一次。那次合作的成果,是一本图文并茂的小书《读书,这么好的事》。有如此合作关系的我和他,都这么多年没有见面了,何况他人!直叫我想起易安居士的一句词“物是人非事事休”。不错,人都还在,只是我,除了老,金色日子里的精气神,已经荡然无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