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厦门去永定看土楼，是这一次到福建最向往的游程。早上8点半，汽车从我们投宿的酒店开出，一路上经过漳州、南靖等等灰扑扑的城镇，在11点半到达永定。

途中，经停一处土特产商店上洗手间，看见红艳艳的香蕉煞是好看。如果红香蕉的口味胜于黄香蕉，为什么大行于世的是黄的而不是红的？所以，我忍住了。有人没有忍住，坐回车上我得到一只肥硕的红香蕉。一问之下，10元人民币一只，啧啧。关键是口味并不与黄的大相径庭，且一个香蕉入肚，撑了，再一路颠簸过去，有从不晕车的同行者因此犯了恶心。

到达永定，先吃饭。农家菜的格局，比如，颜色不明的大餐桌上铺着一次性桌布，餐具一律手感油腻，菜色也是灰头土脸。可是，萝卜汤好喝、梅菜扣肉好吃、笋鲜脆、豆腐泡温软、鸡肉鲜咸……一盏碟子里窝着七八只灰白色的团子，以为是芋艿，不对，是这两天一路吃过来的鱼圆！搛起一只放入嘴里咀嚼，当然不是鱼圆，是什么呢？后来，在振成楼，导游指着偌大的石臼告诉我们：“我们客家人以前用这个舂糯米。”突然醒悟：那是咸味糌粑，里头包了一些肉一些笋一些菜。

导游不会看到我的博客吧？我们的导游奇丑，一个马上升五年级的男生形容“集百丑于一身”。当然，他用了夸张的写作手法，因为人脸上所有的零件加起来到不了一百件。后来，她说她是林家的女儿又做了林家的媳妇，我怀疑她是否血缘出了问题。可她讲得真是好！跟着她，我们仔细看了三处土楼：王子振成楼、像布达拉宫的奎聚楼以及福裕楼。曾经被美国人误认为导弹发射基地的土楼，作为民居其优越在哪里？不说也罢，在我看来，至今还居住在里头的村民真是在不舒服的状态中过每一天。这种感觉比看安徽的宏村、西递还要强烈，不由得想起有人与强烈要求保护业已破败的民居的专家针锋相对的一句话：你来住上一段日子再来说保护的事情。作为福裕楼的建造者的第五代子嗣，林导游的家至今还在这里。因为这个，我们得以上得楼去，不舒适感愈发强烈：光线暗淡、空间逼仄、楼梯狭窄、居室颓败……还有就是浓烈的商业气息。我们到的三座土楼，底层几乎都是商铺，卖土楼模型、卖没有意思的玩具、卖据说是土楼里客家人的吃食、卖有关土楼的书籍……当然，最大宗的是茶叶交易。就我们一起的十来个人，买了林导游的爸爸栽种、采摘、炒制的10多斤铁观音，我疑惑地举头看看楼外的山峦：难道铁观音到处能生长？事后，我打听到，永定山上出产的茶叶应该同武夷山一样是岩茶。如是，我的同行者买的那些所谓的铁观音，是用了炒制铁观音的技术处理了乌龙茶的鲜叶？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这也是一种生财之道吧，只要买卖双方尽兴就好。

可是，那个孩子呢？我们一进福裕楼，一个孱弱得如病猫一样的孩子正在一位老人家怀里啼哭，哭到气息短促，哭到两条鼻涕拖到嘴里。看见我的表情，老人家说孩子要他的大姑抱呢。他大姑是谁？林导游！可她眼下正忙着卖茶叶呢。见孩子哭成那样，我大声嚷嚷，林导游这才接过孩子，那孩子果然停止了啼哭。令我吃惊的是，我觉得应该才七八个月的孩子，已经一岁多了。“他生下来以后这里就变成开放的土楼了，人多很吵，他一直睡不好，心脏又有点问题，所以这么弱，可怜。”是可怜，他脑袋上一圈发箍，明显缺钙，两条细得什么似的腿呀！他妈妈正在那边给熙来攘去的客人泡功夫茶。

我默默地退出了福裕楼。

参观永定土楼到此结束。

“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