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城的油菜花

是我们老了还是他错了？

4月5日是清明。

头一天晚上隔着房间问儿子：“我们明天出去玩玩？”出人意料地他回答我们好的。儿子长到20岁，一家三口原本固有的平衡开始动荡，比如，想要他到哪里去，不能命令，而是协商。如协商的结果朝着我们希冀的方向，我们会喜出望外！惊喜之余，我们赶紧选择踏青的去处，才发觉很是惘然——人到中年，由着性子连自己这一关都过不去，所以，还有什么选择？去看孩子的爷爷奶奶吧。

原以为这一路会车水马龙堵得叫人心烦意乱，却是一马平川，于是接上公婆再找一个地方郊游，变成了可能。去哪里呢？多年以前7月8月去青海，记得高原上的油菜花，黄黄得粉嫩，绿绿得醇厚。4月，该是江南菜花黄的季节了，就提议去找油菜花。

苏州，已由小城变得巍为壮观。站在观前街往西走，穿过高新区还要走上十多里才是木渎，而木渎，已然城市化，哪里还有菜花的痕迹？往东去，工业园区一派现代化的好风光，叫人啧啧叫好的金鸡湖是请了外国建筑师做的景观设计，他们哪里会在草图里种上一片暖洋洋的油菜花？七嘴八舌中有人想到了曾经去过的莲花岛。也好也好，总是踏了青。

因为不曾准备，当一大片郁金香冒失地撞进你的眼睛里时，那种欢喜，无法形容。掉一下书袋子，这叫“曲径通幽，有柳暗花明之妙”。欣喜中极目远眺，啊哈，望不到边的黄菜花！我们停车移步穿越缤纷的郁金香。垂目所及的郁金香，怎么如此瘦弱？想必，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于花也如此。想象这一大片郁金香回到它们的故土荷兰，会是怎样的绚烂？看来，所谓的国际化也是污七八糟的人类在自说自话。天马行空中，已经来到了油菜花田里，嗅一嗅，有久违了的菜油香！我希望与我同行的也拥有我彼时彼刻的好心情，却看见儿子耳朵里塞着耳机茫然地东张西望着。是我们老了还是他们错了？看他，总叫人像是眼里揉了几粒沙子。从前，还可以在他面前试试父母的威严，现在，心字头上加把刀咯。再四顾我的公公婆婆，80岁的人了却如小孩趴在地上找草头和也荠菜。

老人玩得尽兴后，队伍中有人狐疑：要不要再去莲花岛？我执意要去，理由是我们因为莲花岛才撞上相城这片油菜花的，怎么可以过河拆桥？

到达去莲花岛的渡口，车未停船娘已经过来拉生意。从渡口到莲花岛一个来回每人的船费是50元，我们问：“如果我们去岛上用餐，船费是否可免？”船娘为难道：“今天是特殊的日子，清明节。你们到岛上吃不到饭的，很多饭店不营业了。”募地，我想到了清明的别称寒食节。这个纪念介子推的意思已经慢慢从清明节里淡化，莲花岛岛民的守候叫我心动，我一定要上莲花岛。

如大家预料的，莲花岛上无风景，就是三三两两的油菜花，也因为相城，显得那么寒碜。无论同行者如何鄙薄，我抿紧嘴巴就是不认可莲花岛来得无由的说法。就为了莲花岛还坚守清明节只吃寒食的习俗，这岛来得值。

晚饭，又到苏州城里里凤凰街的协和饭店。这饭店苏帮菜的原汁原味，已经说得太多，只说这家的青团，是淡绿色的，口感不像商店卖的那么糯，稍稍有些粗砺。也正是这种粗砺，咬嚼起来更是清香。咬着嚼着，恍然：这家的青团，糯米粉里和了麦粉。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