帅琳按：早就听先生说不再给人作序，但是间或又偶尔能见到先生替人作的新序，八成先生是抹不开老友的情面。想让先生作序的朋友就要抓住先生这个弱点，跟先生说：“难道我们不是朋友？难道我们不是老朋友？”说了这两个“难道”不怕先生不帮您作序。下面这篇文章就是先生最近给一位特别优秀、特别可爱的小姑娘的新书写的序。

                              水洗过似的清凌圆润

                                                   韩石山

初秋的一天，明骐先生领着他的外孙女来到我家。

在客厅坐定，一面跟明骐先生聊天，一面推过茶几上的水果盘让小姑娘自个选用。我的直觉，定然是明骐先生领着外孙女出来散步，路过我这儿进来坐坐。二十多年前，我在某县下乡时，明祺先生是这个县的领导，对我关照甚多。年龄相仿，性情相近，时间久了，也就成了朋友。

说话间，明骐先生取出一册打印好的文章递给我，说是汯妮写的，山西一家出版社将出版一套丛书，拟收入，想让我写篇序。我说好啊，复问：汯泥——？

我以为是他的一位亲戚或是一位下属，不料明骐先生伸手指指旁边坐着的外孙女，说，就是她呀，段汯泥。

“韩爷爷，您忘了，我去年跟姥爷来过您家。”

我这才注意到，小姑娘一直端正地坐在对面，跟前的水果一动未动。

我的尴尬可想而知。可这能怨我吗，不管是去年还是这次，我都是把她当作明骐先生的“拐杖”看待的，小孩子嘛，闲了陪姥爷出来散散步，该是情理中事。谁又能想到，这个还在上小学六年级的小姑娘，竟写了这么多的文章，要结集出书且要让我写序。只有一点是不服气也得服气的，就是这个小汯泥，虽说脸上尚未完全脱尽稚气，而举止之大方有礼，身材之高挑娉婷，确乎超出同年龄的女孩。

“没说的，没说的！”我急忙应承。

送走爷孙俩，坐在沙发上，随手翻看文章册子。据明骐先生说，这册子原本有别的用项，故而前面附了许多复印的荣誉证书，全是小汯泥这两三年间获得的。我最看重的是，在中央电视台举办的“希望之星”英语风采大赛山西赛区的比赛中，获得小学组的特等奖，在全国“美康杯”英语口语比赛中，获得一等奖。当过多年教员，在学习上我有个牢固的观念，就是，一个小孩子，在汉语的语言环境里，英语能达到相当高的水准，至少说明这孩子是聪明的，有着过人的记忆力。

接下来的看法，就不是人人都会认同的了：学好数学要聪明，学好语文尤其是作文，若不是需要更大的聪明，至少也要不次于学好数学的聪明。这道理，说开了不难明白，同样是需要聪明，而学好语文尤其是作文，需要将这聪明化为感情，再落实到文字上，没有更大的聪明是很难做到的。

一面这样么想着，一面浏览着册子里的文章。纯净，流畅，字字句句，都像水洗过似的清凌圆润。最为可喜的是，我们的小作者，有着细致的观察，丰富的想象。这篇《我爱小花貓》，写在院子里见到一只迷路的小花貓，便每天带了食物去喂，次数多了，“我开始喜欢小花貓。这貓的眼珠早晚是圆溜溜的，中午是小细缝；鼻子塌塌的，凉凉的；爪子是尖尖的，遇上敌人会伸出利爪。”这观察多仔细！

再看这篇《我》，起初还以为是写她怎样帮助同学们克服困难，做好事，看罢方知，原来是用拟人的手法，写教室里的日光灯。白炽的灯光，不光给了教室光亮，也照彻了同学的心灵。“一次同学对老师撒了谎，我见了很生气，发出刺眼的光芒，照得他不得不对老师说了真相。老师表扬了他，说诚实是最宝贵的，我见了微微地笑了起来。”看这想象！

在浏览的过程中，我发现，这孩子所以能写好文章，读书多，肯动脑筋外，还得力于她的见多识广。仅从这本册子里提供的文章，就知道这两三年间，去过草原，去过海边，爬过武夷山的山峰，领教过伦敦的大雾。对于一个十二岁的孩子来说，这经历不可谓不丰富。

聪明，勤奋，又见多识广，写出这样清纯而成熟的文章，也就不难理解了。

小汯泥，你该珍惜，有这样一个幸福的家庭！

小汯泥，更要努力，你已打下这样好的基础！

                                                  2009年9月14日于潺湲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