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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屈原跳江新考

              ——  我第N次戒 酒

    不管怎样的戒了又开，开了又戒，我自认为还是个能自律的人。这不，从去年冬天戒酒到现在，半年多了，楞是滴酒不沾。一般情况下，我总说身体不好，遵医嘱不能用酒。五十多岁的人了，朋友们都还体恤。有的说，那也得放一杯酒意思意思。拗不过时，只好放一杯，多是端起在唇边挨挨就放下。

    还得说一下，我所以戒酒，并不是真的身体不好，肯定是不如先前好了，但也没有不好到要戒酒的地步。实话说了吧，最大的一个原因，是我发现自己越来越拿不住酒力。如果说过去喝半斤才略有醉意的话，现在三两过后便可称之为微醺了。而我一微醺起来，也够糟糕的，不管跟前是些什么人，只是个说，不停的说，手舞足蹈的说。既妙语连珠又粗俗不堪，是怎样的景况不难想像。按说该自惭形秽了，可听到的全是赞颂的话，多是：老韩这人不错，喝了酒更见真性情。直到有一天晚上被抬回家，第二天老婆把我的丑态一一诉说，我才知道，我喝多了跟别人一模一样。

    有人出主意，说少喝点就行了，不必戒。我知道，酒这东西，谁也把握不住，能喝三两的就能喝四两，能喝四两的就能喝半斤，要想不醉，只有不喝。

    于是开始了第N次的戒酒。

    这次时间长点，才知道戒酒意味着什么。

    酒可以戒，宴请是不能戒的，叫着了，还得去。不喝酒了，也不能干坐着，就喝矿泉水，若要碰杯，只能是以水代酒。酒是假的，热情是真的，朋友们并不见怪。然而，几次过来，便起了一种三闾大夫式的悲哀。屈先生行吟泽畔时，说过这样的话：“举世混浊而我独清，众人皆醉而我独醒，是以见放。”我的悲哀，恰与此相类。

    主要有两点。一是看得太清，让人难受。

    就说不久前的一次吧，一位县长来省城办事，求的是某部门的一位处长，县长带的是办公室主任，处长带的是一位年轻的副处长，都是嫡亲的亲信。酒过三巡，主任开始吹他们县长多么能干，副处长不买帐了，说他们处长为这个县做过多大的贡献，免去多少负担，跑下多少贷款。每说完一件什么事，都要碰一次杯，还都要我陪上。两边都是这路数，撕不破脸，又都赌着一口气。我夹在中间，看着这些简陋的表演，心里就跟打碎了臭豆腐瓶子似的，一股一股直往上泛味儿。后来想，过去肯定也有这种情形，不过每次都喝的晕晕糊糊不去细想罢了。

    再就是常会惹出些莫名其妙的事儿。一次酒宴之后，几个朋友之间忽地传开一种闲话，弄得人人自危。我当时在场，一回想就知道，是某甲老兄酒中出语不慎，说了某乙老婆几句闲话，七传八传，某乙给知道了。本想和两人都说说，也就没事了。耽搁了几天，再听到的消息又变了，说这些闲话都是我说的。原因很简单也很充分，那天只有我没喝酒，只有我是清醒的，而那样的话只有清醒的人能说，只有清醒的人能传，不是韩某人又是哪个？

    我甚至想写篇考证文章，叫《屈原死因新探》，结论是屈先生所以跳江而死，就是因为戒酒后太清楚，把楚国的腐败看了个透，心灰意冷，只好跳进汨罗江一了百了。要不他为什么说“众人皆醉我独醒”这样的话。

    前两天又一次到了酒席上，一位年轻朋友知道我还在戒着，大为不满地说：“老韩你这人怎么是个这，你要干什么，怎么这么没意思！”

    想想也是的，我又不打算当屈大夫何苦来着，于是端起酒杯凄然说道：“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