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花崇拜,影响了中国的建筑学,也见证了中国的装饰水平。
周代的青铜器、陶器上,就布满了各式各样荷花的装饰。
而在敦煌、云岗、龙门石窟,都有很多以莲花为内容的艺术构想。像龙门石窟的宾阳洞,就随处可见莲花装饰的图案。
龙门石窟开凿在距洛阳市南13公里伊水两岸峭壁上。这座开凿于北魏, 历经东西魏、北齐、北周、隋、唐、北宋,历时400余年才完工的石窟,至今已有近两千年的历史,在中国乃至于世界雕塑艺术史上都占有重要的地位。龙门石窟现存窟龛2100多个, 造像十万余尊,另有题记碑刻3600多品,佛塔40余座——这儿,都处都可以见到“莲花”。
我不知道:开凿在龙门石窟的荷花,是不是中国美学殿堂里,荷花最早的图腾?
我们何妨将这些“莲花的图腾”,称为“矗立的诗歌”、“石化的标本”?!
最真莫过于诗歌,最美莫过于国画。在安徽芜湖,有一种“铁画”——在这种铁打的诗歌里,不乏“铁画荷花”。照片如下:
中国画以荷花作为夏天的标志。这是中国画特有的一种现象。自唐、宋、元、明、清以来,中国文人的绘画作品,每二十件中,便有一件与“莲花”有关——这是一个很大的数字。
您也许见过中国画里的白荷、红荷、青荷、墨荷,但是,您见过中国画里的“金荷”吗?
能将荷花画成金色的,自古以来,只有张大千一人。
张大千写过一首与原配妻子之间相互爱恋的词:
“节物变清商,西风生画凉。裹春衫浅淡梳妆,肯说别离情味苦,任绣被,罢薰香。
愁画两眉长,归飞雁带霜。恨穿帘紫燕成双。况是新来风雨恶,待莲叶,盖鸳鸯。”
能写出这种词,能用“荷叶”盖鸳鸯的,竟然还是世界一流的画家!
——中国啊中国,你能不让我们这些凡夫俗子从内心深处深深地爱着你吗?!
张大千是中国画家中,画荷最好的人。
这得益于他在敦煌莫高窟多年的临摹,更因为他是一个具有荷的品性、荷的灵魂的人。
张大千名爰,又名季、季菱,字大千,别号大千居士,生于1899年,卒于1984年,四川内江人。张大千幼年受擅长绘画的母亲熏陶,得到以画虎著称、自号“虎痴”的二哥张善子的指引;后来,他又从名师曾农髯、李梅庵学诗文、书法和绘画。除临摹历代名迹外,他还遍游名山大川,以造化为师。二十多岁时,他赴日本留学,学过染织;回国后,一度着迷于佛学,曾去宁波天童寺“皈依佛门”。因怕在头上烫9个香记(实是依恋滚滚红尘),他拜别了师傅弘筏大和尚,回到现实生活中来。后来张大千处处留情,除了正房徐雯波夫人,传说还有四五个偏房,正式的,非正式的,风流韵事不少。
艺术源于生活,又高于生活,艺术的最高境界,是将其真正地融入生活。张大千忠于艺术,将艺术和生活完美地融合在了一起。在他的世界里,艺术就是生活,生活便是艺术。
张大千是天才型画家,其创作“包众体之长,兼南北二宗之富丽”,集文人画、宫廷画和民间艺术为一体。其于中国画之人物、山水、花鸟、鱼虫、走兽、工笔,是无所不能,无一不精。其诗文真率豪放,书法劲拔飘逸,外柔内刚,独具风采。张大千的画风,在早、中年时期主要以临古仿古居多,花费了一生大部分的时间和心力,从清朝一直上溯到隋唐,逐一研究那些作品,从临摹到仿作,进而到能进行以假乱真的“伪作”,如许多在市场上流通的落款为石涛等人的作品即出自大千之笔。
张大千常说:一个画家,应该什么都画。他也一贯主张,不管画大画小,或工或写,都要有笔有墨,有情有趣,这样才能称得上是一幅中国画。
因为不拘于成法,自成一系,徐悲鸿赞誉张大千为“五百年来一大千”,足见其在绘画方面的造诣之高。
张大千30岁以前的画风可谓“清新俊逸”,50岁进于“瑰丽雄奇”,60岁以后达“苍深渊穆”之境,80岁后气质淳化,笔简墨淡,其独创泼墨山水,奇伟瑰丽,与天地融合,增强了意境的感染力和画幅的整体效果。
大千先生画的花卉种类很多,如荷花、秋海棠、牡丹、兰花、水仙、梅华等。而他平时画得最多的还是荷花,他常说:“赏荷、画荷,一辈子都不会厌倦!”
张大千年轻时住在苏州,庭院里的那一池荷花,是他写生的最好对象。他33岁时开始住进北京颐和园。而且,一住就是五年。颐和园池塘中的那些又肥又大的荷花,使他对画荷的兴趣愈加浓烈。由于长期与荷花相处,张大千特别偏爱荷花。不论是出泥不染的荷花,还是娉婷招摇的荷叶,乃至姿态优雅的荷杆,都走进了他的梦里,走进了他的笔墨之间。
军阀混战,民不聊生,烽烟起处,国已不国,家已不家,而张大千仍然能够我行我素,成就一个“人”字:以撇为荷盖,以捺为擎柄,生命的天空下,张大千何曾惧怕过世俗的风风雨雨呢?生为草,必招摇;生为荷,永为荷。
古往今来,谁能比得上这个“张大千”呢?
许多人都认为莲产于埃及和地中海一带。因为,古埃及人装饰庙宇柱顶的“莲苞”,就仿自睡莲。他们认为:公元前约500年,莲经由波斯人之手,传入埃及。
莲长在中亚细亚、印度、中国、日本等亚热带和温带地区。并随着佛教的盛行,流传到亚洲的每个角落:在爪哇的婆罗浮图佛坛上,在缅甸的蒲日古城,泰国的素可泰市和高棉的吴哥窟等地的大庙里,在斯里兰卡的钟形塔里,巴厘岛的葬蓝上,都可以看到莲的图画。日本人更是受中国佛教的影响,把莲与死亡以及幽灵世界连在一起。
可是,与莲文化关系最深的还是中国。自古以来,中国人便喜爱这种植物,认为它是洁身自好、不同流合污的高尚品德的象征。
荷花是中国儒、释、道三教共赏之物。
东晋高僧慧远创“白莲社”,净土宗又名“莲宗”。
在道教,荷花是“八仙”之一何仙姑手中的法器;道教传世绘画作品中,我们所见的何仙姑,以“何仙姑懒睡牙床”为最美。
亦僧亦道的朱耷,选择的居住环境也是“竹外茅斋橡下亭,半池莲叶半池菱”(《题荷花》)。
而在儒家,无论是《诗经》的“灼灼芙蕖”,还是《离骚》中的“制芰荷为衣兮,集芙蓉以为裳”,都充分反映了中国文人的审美情怀。中国文学作品中,与莲有关的诗词歌赋,不计其数。
君不见——迎着夏日骄阳,荷花正展示着她的绝世秀色?
君不见——“轻轻资质淡娟娟,点缀园池亦可怜”?
君不见——拙政园里,“四壁荷花三面柳”?
君不见——艺圃池中,“曲径通幽香暗度”?
君不见——晴日里,“退思园上张青盖、罩却红妆吐彩莲”?
君不见——空山新雨后,飞来白鹭、“碧玉盘中弄水晶”?
君不见——怡园里,“绿香扑面轻红舞”?
君不见——圆明园中,君王“坐拥莲媛三千人”?!
——难怪古人云:“游莫美于春台,花莫盛于芙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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