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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谈 |
清晨,天仍未亮,我们已经收拾行囊,准备开往专门飞阿根廷国内航线的乔治纽柏利机场,飞向阿根廷最南端的乌斯怀亚。这将意味着,我们从遥远的北京冬季而来,在布宜诺斯艾利斯享受了一天天赐的夏季,即将回到冬天的世界。
车窗的右侧,一望无垠直到天际的银河水,被风拂过卷起惊涛,一遍一遍的拍向岸边。是的,这却不是海,这是银河,是仅次于亚马逊河的世界第二大河。到了布宜诺斯艾利斯这里,河宽已经到了120公里,而越往海洋接近,河道就越宽,事实上,这里距离东边的大西洋,还有400公里。当初,来自欧洲的探险者们,就是顺着这条宽广的银河,驾船一路杀到南美腹地,建立了博卡港,建立了布宜诺斯艾利斯,发明了探戈,改写着南美的历史。至今,包括博卡港在内的无数酒吧之中,依旧可以随时随地看到成双成对的起舞者,部分白天黑夜室内室外。可以想象,只要把音乐改成最炫民族风,其普及痴迷程度,并不亚于国内的广场大妈们。
飞机升腾而起,让我有机会在白天重新复习一下这座伟大的城市。依旧无边无垠,依旧工工整整,依旧一马平川。在这个拥有广袤土地人口却只有四千万的国家里,几乎一半的国民都汇聚到了这个城市。当城市的喧嚣远离视线,一望无边的广大平片扑面而来,一直蔓延到视力所能及的天边。蜿蜒而平静的河流,如同刚刚解下的缎带,随意的铺在五色的地毯之上,而星星点点的湖泊,如夏末被风吹落的花瓣密密散落在脚下。与国内几乎一半农田一半农舍并且几乎要开垦到牙齿的平原景象不同,这里大片的农场之中,几乎那一觅得农舍的影子,其目测的人均土地拥有量奢侈到令人发指。心想,要是把俺们国内每家一亩三分地仍在努力奔向小康的勤劳的农民兄弟们扔到这里,以这样土地质量和数量,随便种点啥都早就发财致富了。所以,恕我才疏学浅,我怎么也想不通这样一个浪漫美丽富饶的南美国家,是如何实现数度国家破产,并且成为世界上唯一一个从发达国家退步回发展中国家这一奇迹的。
飞机驶抵乌斯怀亚上空,依旧云层密布,飞机在一切基本靠猜的情况下在云层上空逡巡了几圈,终于下定决心一猛子扎了下去。当经历了激烈的颠簸之后飞机终于来到了云层的下侧,举目四望之下,几乎所有人都惊出一身冷汗,我们发现飞机的两侧全是高耸入云端的雪山。这意味着啥?意味着但凡飞机驾驶员对航线不那么熟悉,倘若在毫无把握的情况下一猛子扎下云端,很可能就发现一座高耸的山坡就出现在飞机的正前方。。。这种如此接近死亡的刺激感令我愉悦的闭上了双眼。
走出完全由木头和石头搭建起来的小型机场,乌斯怀亚,这座南美最南端或者说是南美最南端的天堂小镇映入眼帘。一面是海水,一面是雪山,山坡之间,七万居民悠哉乐哉。离登船还有两个小时,我们有机会和几个兄弟在这个如世外桃源的小镇里穿梭漫步。小镇生动而浪漫,静谧却又活泼,大街上三三两两不停举目四望驻足拍摄咖啡馆里托腮发呆不时低头沉思的人们,让我感觉,这里至少一半以上都是外来的游客。包括我在内,我知道,他们一定在想,如果能在这里多住些时日,该有多好。当然,要和他要的那个人,一起。
走着走着,一排Casino的字样猛然出现,这意味着啥?意味着这将是处在世界最南端的游乐场了。进去体验一下是必须的。进去一看,其实,其场景跟欧洲是类似的,成排的老虎机纵横交错,很少有年轻人,零星散落的,大都是白发苍苍大爷大妈们。他们带着老花眼镜,神情专注的看着屏幕,时不时的,努力扶着椅子站起来,颤颤巍巍的走向另一台游戏机,摇摇晃晃的坐下,继续努力拍打,这样让我们这几个看起来风华正茂的黄皮肤的年轻小伙显得有点格格不入。这也让我想起了在欧洲时候看到的那些提着菜篮子偷闲来拍游戏机的大爷大妈们。我想,大概他们的青春期,就是在这样的游戏机上度过的吧,他们今天来这里,也只是出于怀旧,或者说,一种年少至今的习惯。这种游戏机房,其功能,类似于我们国内的,老年人活动中心。我在想,等我们这代人老了以后,陪伴我们的活动中心,也许将不再是麻将棋牌室,而是,网吧。当我们几个兄弟背着双肩旅行包,如释重负般的走出游戏厅,我的感觉,瞬间回到了自己十几岁的匆匆那年,心里想的仿佛是,千万别让爹妈知道我放学后偷偷跑到这里来了。
当我们回到集合地,准备登船,我们的座驾,海达路德前进号,已经静静的等候在港口。这是一艘据称是阿根廷境内的最大的一艘破冰极地游轮,属于挪威籍。她的任务很简单,每年北半球的冬季,驶往南极,每年北半球的夏季,驶往北极。和港内的其他船相比,她就像一个巨无霸骄傲的环顾四周。
登船后的第一项任务,就是逃生培训。讲解员向我们详细展示了救生衣的穿戴方法和上面的一些基本功能,比如,如水就会发光的求救灯泡。还有,救生衣上挂着的求救用的哨子,讲解员示范性的吹了一下,滴---,尖利而清脆。我们听了面面相觑,第一反应就是:Titanic,Rose。我对着同行的女船友们,大义凛然的说,你们要仔细学习,万一出了事,这艘船上的救生艇,绝对装不下船上的所有人,到时候,我就没指望自己能跑。
伴着黄昏的阳光,游船缓缓起锚出航,伴着巍峨的雪山,静谧的小镇,缓缓的波浪,驶向远方的天堂。船头,两岸时而碧绿时而雪白陡峭的叠嶂穿梭而过,船尾,船桨打出的雪白的浪花在蓝汪汪的海水中留下一条蜿蜒的弧线,在天边散开。一种不切实际的幸福感突然压向我的内心。我的心中,竟没有感到丝毫的欢愉,反而是,一种令我难以承受的,几近崩溃的,孤独感。我是一个,越难受越悲伤越要把自己孤独的关起来的人,而面对快乐与幸福,我会迫不及待的与人分享,与在乎的人分享。此时此刻,我突然很想死,死在这超出现实的孤独的美丽中。如同,一个人终于到达了梦想中的美丽天堂,却猛然发现,这个世界,除了自己,已经空无一人。
如果是你,在这样无间的永生,和死亡之间,你会选择哪一个?
我离不开
梦的幻觉
在这没有你的世界
--《冷酷仙境》
----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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