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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城记事(7)——中国最小的反修战士

(2005-12-17 02:51:48)
分类: 小城记事

    我们回的小城叫黑河,之所以开始没说,是因为我的出生地不是黑河,是距离黑河300多公里的逊克,父亲在我一岁多的时候调到黑河工作,所以我在黑河长大。

 

    回到黑河后父亲就忙着上班,母亲自然先要去看看她的母亲—我的姥姥,于是就带我和姐姐乘船顺黑龙江而下,到姥姥家。我在姥姥家的主要任务依旧是玩,玩是我的长项,于是一周很快就过去了。

 

    跟诸位亲属依依惜别后,我们一行三人又乘“东方红10号”客轮逆流往黑河驶回,没想到我的第一次出国经历就这样诞生了。

 

    我们乘坐的东方红10号是大型客轮,三层高,设计老旧,烧煤,产生蒸汽后带动后面一个巨大的、跟整个船一样高的轮子转动,做前进动力。

    从黑河到逊克顺流8小时,从逊克回黑河逆流24小时。既然24小时,当然要睡一觉,结果一觉醒来,苏联士兵出现了。

 

    我们一家三口住的是一间头等舱,正当午夜时,睡梦中的我被一阵哗哗拉拉放锚的巨大声响惊醒,一看,母亲正掀起窗帘的一角紧张地向外张望,姐姐在母亲身边也一声不响望着窗外。

    窗外的夜空被十几支晃来晃去的探照灯照得白天一样雪亮。船上到处是船员集合、移动的脚步声,母亲从窗前回转身,试图开门出去看看,但门口站个船员,劝阻母亲不让出去。透过打开的门缝,可以看到船员紧张地轻着脚来回跑动,都在低声传达命令:“发枪”、“快领枪”、“关门”、“趴下”、“不要出来”……

 

    渐渐,天亮了,大约8点多钟后船终于重新起锚开动,又过了约一个小时,乘客可以出门到甲板上观望了。

一等舱只有几间,和驾驶室同在三楼,人比较少,视野很好,前后左右可以看个透亮。

 

    只见6艘苏联边防炮艇围着长长的中国船队一圈接一圈地绕圈,苏联炮艇很快,溅起的巨浪让比它大几倍的客轮摇摇晃晃。

 

    母亲问船长原因,船长说,晚上行船时偏离了主航道一点,就被炮艇追上来截停在靠近苏联一侧的水域,然后他们封锁了航道,一晚上截停了中国各种客船、挖泥船、拖船、运煤船、航标船计20多艘,8点才放行,现在是“押送”。这种6艘炮艇围着20几艘大小船只转圈押送的情景可真够“壮观”的。

 

    看着苏联炮艇上士兵阴森森的面孔和黑洞洞的炮口,我怒不可扼,每当炮艇转到东方红10号面前时,我就在甲板上跟着炮艇跑,举着拳头怒吼:“打倒老毛子!打倒苏修!打倒苏修社会帝国主义!”母亲拼命拉我,但怎么也拉不住,我正义的反帝反修怒火,是无论如何也没办法熄灭的。

 

    那年我7岁,珍宝岛刚打完仗,和武装到牙齿的苏修分子做面对面的斗争,我应当是中国年纪最小的战士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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