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给我妈打电话的时候，我妈经常夸成成聪明。我当然很希望成成聪明，可惜我妈所举的例子，没有一个能成为有力证据。比如我妈说成成的记忆力惊人。其实每个小孩的记忆力都有出人意料之处。大人需要系统记忆的事情比较多，结果就记不住畸角旮旯里的事儿，小孩子杂乱无章地记一下子，反而正巧记住了大人的盲点，于是大人就说：这孩子记忆力真惊人。

    但是不久前发生的一件事儿，让我的的确确吃了一惊。

    起因是到今年春节前后，成成半夜里还要喝两次奶。我认为这不好，该让他逐渐改掉这个毛病了。通过电话遥控，我给我妈出了很多主意，包括：临睡前给他加一顿米粉，让他吃饱了再睡；中午不让他睡午觉，让他夜里一次睡个够，等等。但种种措施均不奏效，一到夜里两三点钟他就醒了，醒了就要喝奶。

    我分析：喝奶已经不是生理需要了，已经变成生活习惯了。既是这样，就更要痛下决心，帮他改掉。

    在种种措施均不能生效的前提下，我对我妈说：“咱们试试奖励法吧。他最喜欢什么？”

    我妈说：“最近几天，他老念叨着要上聚贤厅吃饭。”

    我说：“告诉他，如果他改掉这个毛病，就让爸爸带他上聚贤厅吃饭。”

    我妈就跟成成谈话：“成成，你是大孩子了，必须改掉夜里吃奶的习惯了。很多孩子像你这么大，早就不在夜里吃奶了。篷篷（我弟弟的孩子）才一岁就已经不吃夜奶了。你雨点儿姐姐两岁就不吃夜奶了。你现在都两岁半了，是不是也该改了呢？”

    成成说：“就不改，就要吃。”

    姥姥说：“可是你爸爸说了：只要你改掉这个毛病，这个周末就带你去聚贤厅吃饭。你喜欢吃什么？扣肉？烧鱼？包子？要什么有什么，喜欢谁就是谁。”

    成成眼睛眨了眨，居然说：“好吧。”

    第一晚，一觉睡到天亮。全家惊喜。

    第二晚，凌晨两点多钟，成成醒来。醒来之后的第一句话竟是：“姥姥，要不，咱就不去聚贤厅吃饭了吧？”（注：仅这句话就足以让我吃惊了，说明他已经学会比较权衡了。）

    姥姥说：“那哪儿成啊？我和姥爷还都盼着去吃饭呢，你不能让我们大家失望啊！”

    成成想了想，又说：“要不，等爸爸来了，你不说，我也不说。”（注：LX听到这里大乐，说：“这孩子长大后不定能蒙多少人呢！”）

    姥姥说：“那也不行，姥姥不能撒谎啊。”

    然后成成陷入沉默。据说，他坐起来，跪下去，扑通一声倒在床上；再坐起来，跪下去，扑通一声倒在床上，足足折腾了二十分钟。（注：我妈的评论是：“他这时候在做思想斗争呢。”）

    二十分钟之后，就听成成长叹一声：“唉，不喝了！”然后毅然转过身去，呼呼大睡。

    这个段子确实让我有些吃惊。假如我妈讲的都是真的，没有任何演绎加工的话，那么成成确实具有这个年龄不常见的自我控制能力。

    不过话又说回来，人家篷篷和咱家雨点儿也未必就不能自我控制。这两位早早地就把毛病改了，于是反而没有了表现的机会。冤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