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方法能把孩子从糖果的魔爪中拯救出来吗?
我有一个朋友,她的办法就是压根儿不让孩子知道世界上有“糖”这种东西的存在,直到,他长到一岁零八个月,到我家做客的那一天。
JJ说:重要的不是不让他/她吃糖,而是锻炼他/她的自制力。所以我们不能采取把糖藏匿起来的方法。我们要把糖放在明面上,让他/她眼睁睁地看着,但就是吃不着。
我一直以来采取的都是JJ的方法。在北京的时候,糖就摆在客厅的柜子里,我告诉候姐:“每天给雨点儿一块糖,最多两块。”侯姐就照做了,至于侯姐采取了何种手段抵御住了雨点儿的软磨硬泡,我不得而知。如果我们不到纽西兰来,我可能永远也体会不到侯姐曾经面临的压力。
到纽西兰以后,我跟雨点儿之间首先进行了一系列艰苦的谈判。谈判的结果是:限额提高到每天三块。就这样她还不满足,总是试图突破限额,提前消费。在遭到坚决的拒绝后,她开始在执行上做文章。有一次,她刚一起床就要求吃糖,我说:“要吃只能吃一块”。她答应了。但是到了下午,我就把早晨的事儿忘了,仍旧发给她三块糖。她发现这里有空子可钻,于是第二天早晨刚起床就要求把当天的三块全都吃掉,这才让我产生警觉。
我只好补充规定:不许分阶段吃,要吃就一次全吃完。
她说:我正想这样呢,我每天早晨全吃完。
每天早晨一次性吃完,这样虽能杜绝超量,但又不利于奖惩。以前,如果她犯了错误,我还有一个控制她的手段。如今,如果她在下午犯了错误,我也只好说:“罚你明天少吃一颗糖”。但她既已掌握了我的弱点,就若无其事地说:“到了明天你就不记得了”。
于是,为了牵制她一天的言行,我再次出台补充规定:只能晚上一次性地吃。她暂时没话说。有一天晚饭时分,我妈劝我多吃点儿,我解释说:“晚上不能多吃,吃多了要发胖。”这话被她听见了,当即就跟我纷争起来:“那你为什么规定我晚上吃糖呢?晚上吃糖我要发胖的。”
就为她吃糖的事儿,我特意在记事本上单辟出几页,专门记录执行情况。
除了在执行上做文章之外,她还在糖的大小上做文章。反正是三块,又没规定大小,她一进超市,就专捡大块儿的糖买。有一次,她看中了《功夫》里黄圣依拿的那种形状的糖,脸庞般大小。我说:“这块糖得按二十一块算,一个星期的定额。”
她说:“为什么为什么?当初你又没说清是多大的块儿。”
我说:“现在再说也不晚。”
她说:“不行。当初说好的不能反悔,当初没说的就不能算数。”
我急了:“我是你妈,你是一个小孩你不能分辩是非,你得听大人的。”
我们俩在超市就吵了起来。她句句有理,我只能以势压人。虽然暂时把她镇压下去了,但我心里的失败感别提多么深重了。我痛定思痛,觉得自己的方法还是有问题。我的结论是:轻易别跟孩子玩儿什么平等。我给她养成了谈判的习惯,可是她脑子转得比我还快,谈判技巧比我还高,结果反而变成她时时有理而我处处耍赖。
本学期末,学校里有一个“市场日”,就是让高年级学生把自家的剩余物资拿到学校来卖,低年级学生拿钱去买。我给雨点儿二块钱,让她喜欢什么就买什么,还特别教给她讨价还价的方法。放学时我去接她,看到班上同学人人都有收获。有人买了一副旧扑克牌,有人买了一件扮小丑时穿的衣服。就只雨点儿,两手空空。
我问她:“你买的东西呢?”
她笑嘻嘻地冲我伸出舌头:“都吃了。”
我纳闷:“到底买了什么?”
她说:“lollypop”(一种棒棒糖)。
我气坏了。别人都懂得置备点儿固定资产,怎么就你,你,……,再说,那糖能吃吗?到底有没有发霉呀?
一家人一起出去吃饭,雨点儿对正餐从无兴趣,只对饭店吧台上摆着的清口糖感兴趣。我稍一不留神,她就溜到吧台上,抓一把清口糖放在自己口袋里。每次结账之前,我都得搜一遍她的口袋,缴获大量清口糖,归还到吧台上的敞口瓶中。虽然人家工作人员并不介意,我却依然觉得不好意思:这不是丢咱中国人的脸么?咱家的孩子连清口糖都没见过?
我反思:是不是对她限制太过了?老这样下去,孩子都变得没出息了。要是骗子给她一块糖,她岂不就乐颠颠地跟着人家走了?再想想以前读过的故事,那些小兵张嘎,放牛娃王二小什么的,面对鬼子的糖果一点儿都不动心,究竟怎么做到的呢?能不能放开限制,让她痛痛快快地吃一次?曾经听到过一种说法,说是如果敞开让人们看黄色录像,人们就会哭着喊着要求听道德家演说。能不能照方抓药,让雨点儿尽情地吃糖,直到她对糖再也提不起兴趣为止?
这想法在我心里一直徘徊,就是一直没敢付诸实行,生怕一放开就再也收不住了。尽管如此,这想法仍会时不时地冒出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