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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业后还想业余时间继续劳伦斯翻译和研究,但我不在研究单位和大学供职,就得经常挤公共汽车去北京图书馆,很是吃不消。即便是北图这样的国家图书馆,其实这方面的书也并不是应有尽有,毕竟我们外汇有限,不可能买所有的单个作家研究方面的著作。因此经常发现国外出了最新的研究著作,千辛万苦挤车去了北图,却只能空手而归,白跑一趟。便梦想有一批自己的劳伦斯藏书。每月100元的工资,一分外币没有,这真的是在做梦。
但似乎冥冥中我是有贵人相助的。1985年我获得了难得的机会被派去澳大利亚开一个文学会议,会上结识了澳大利亚某出版社的发行经理,作为“外国发言人”我获得的一个小小待遇是一册该社的出版目录,允许我挑几本我感兴趣的书作为送给我的礼物。这简直是天上掉馅饼。我就煞费苦心地斟酌着在一长串劳伦斯作品中筛选了几本重要作品打了勾。就这样我算是有了自己的第一批劳伦斯基本藏书。会上还认识了西澳师范大学讲师坎先生,他就象导师和大哥关心我,给我讲他的国,他的家,讲文学,讲劳伦斯,带我到大学附近的二手书店淘书。他还慷慨地从自己书架上拿下《查泰莱夫人的情人》一书送给我,就这样我又有了一批书。12年后坎哥又为我推介,使我获得大学的邀请去做访问研究员,这次我们经历了多年的改革开放,工作了十几年,加之访问研究员的生活费与本地大学讲师的工资相当,我已经用不着省吃简用了,便狠逛一手和二手书店,越洋背回不少书来。有这么一位洋哥哥帮忙,我的基本书目算是很充足了。可惜,坎哥英年早逝,去时才50多岁,我在阴雨霏霏的诺丁汉收到了坎嫂洒满泪水的刊有悼词的报纸。他这么早就走了,真让我伤心。
另一个贵人是弗雷泽先生,是我在德国国际青年图书馆年会上认识的,他是美国新泽西一位大学图书馆馆长。闲聊中知道我的劳伦斯兴趣,回国后很长一段时间里经常给我寄来图书馆下架的旧书,多是些研究类的理论书,虽然在美国是“过期”书,但对我来说作翻译参考仍是雪中送炭。那些用专门的软包装信封包裹的书每次从美国寄来,都是我的一次节日。弗雷泽教授,我永远感谢你。
还有一本特殊的劳伦斯的书不能不提,那是一位苏联的教授给我的,在苏联出版的英文版《虹》。
记得刚开始做劳伦斯论文时就听说北大的一位研究劳伦斯的研究生,其论文被枪毙,此人至少当年没拿到学位,便不寒而栗起来。我想引用一些马列观点的文章,但那时全国只发表了一篇劳伦斯研究的论文。于是想到了苏联人的著作,居然在图书馆里发现一本莫斯科列宁师范学院教授米哈尔斯卡娅写的一本20世纪初的英国文学史话
,书名是《英国小说的发展道路
1920-1930》,里面有长长的一章谈劳伦斯。便如获至宝,心想这下我的论文可算是有马列观点了,绝对能通过,便把几段重要的文字翻译成英文引用在论文里。80年代初写劳伦斯的研究文章能借用苏联人的马列观点不仅能给论文“保驾护航”,也算是劳论斯研究方面的一个新鲜点,当然首要条件是要粗通俄文。我翻译了米教授的文章发表后,忍不住写信给她,看她还有什么高论发表,顺便告诉她我在翻译《虹》。米教授很高兴地回信,并出乎意料地寄给我一本苏联出版的英文版《虹》。我又如获至宝,因为那时英美还没有出版《虹》的英文注释本,这本俄文注释本里的注解就帮了我大忙,有不明白处,就直接从俄文翻译过来,算是较圆满地完成了这本劳伦斯名著的翻译。
这些年出版了很多书,我自然会向包括我的几个母校在内的大学图书馆捐赠一些书,希望造福于苦于寻书不得的学生,不至于像我当年那么辛苦找书了。
[妮娜•巴甫洛夫娜•米哈尔斯卡娅(1925-2009)时为苏联莫斯科列宁师范学院教授,该校改名为俄国莫斯科人文大学后为其荣誉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