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1,人在纽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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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宣布进入战争状态了!
我们都写不下去了,几乎整天聚在电视机前木然地看电视直播,换着台看。看了两天才开始议论点什么,但大都不着边际。因为摆在人们面前的一个切身恐怖问题是:这一期写作坊快要到期了,下一批作家要进驻了,我们必须离开腾地方。
其实大家私下盼望的是机场彻底关闭,那样我们就有理由不走,可以安全地躲上一段时间。写作坊的负责人很是体谅民情,告诉我们:下一期的外国作家大都吓破了胆,纷纷推迟来美,反正房子空着,你们就住下去,写作坊照样管吃管住。
可机场不久就正式开放了,我们没有理由不走,唯一不走的理由就是“我害怕”。我们毅然决定如期离开美国,哪怕自己的那架飞机被什么人劫持了自己当了人肉炸弹 - 不敢想,不敢说,嘴上只是坚定地说走!
这个时候的这些访问作家们似乎每个人都代表着自己的国家,想不代表都不行,因为大家在互相询问各国政府和老百姓的态度,你来自哪个国家,你就成了那个国家的发言人,尽管你宣称那只是你个人的看法。
那天饭桌上人们问起我中国的态度,我说中国政府在事件一发生就谴责了恐怖主义,这两天又关闭了中国和阿富汗边界,防止恐怖分子潜逃到中国。
简单的一句话居然引来哄笑,他们不相信中国和阿富汗交界!一个法国诗人对我的无知表示了怜悯,随后几乎所有人都表示很同情我。他们对中国的了解太少了,甚至不屑于了解,这是无奈的事。我只能准备饭后拿地图给他们看了。那时我们还没有手机上网,整个写作坊里也只有一个电话号码可拨号上网,很不方便,不能立即调地图看。但就在这时一个德国作家火上浇油地嘲弄说:“中国和德国的边界也要关闭了吧?”
我怒不可遏,立即要爆发。还是那个好心的西班牙作家善解人意,笑着递给我酒瓶子说:“你完全可以拿这个砸他。”大家都笑着说对,砸他。那一刻大家觉得德国作家太过分,对一个地理知识差的人也不至于这么穷追猛打。那德国人不知出于什么考虑,堆笑着说:“对不起,我是开玩笑。”
饭后我回宿舍拿来随身带的世界地图,悄声对那个法国诗人说:“嘿,兄弟,我必须纠正你的错误,看看,中国和阿富汗的边界有多么窄,可能才10米吧,可那也是两国边界,照样能过卡车,别说一个拉登了。”那骄傲的法国诗人很尴尬地笑了。一起“公案”就这么了结了。
第二天,那德国作家居然首先跑来告诉我:“我听说了,是他错了,他不懂。”这似乎是在向我表示道歉。以后又有几个人对我说是那个法国诗人错了。他们居然很在意这件事,好像还查对了地图,还在背后议论了,这我没想到。连那个似乎很超然的俄国作家也突然对我说“对不起。”我问为什么,他说他当初虽然没表态,但心里相信法国诗人是对的,所以对不起我。
随着每个人访问期满,我们依次告别写作坊奔赴纽约肯尼迪机场。每个人的告别都显得沉重无比,因为大家都知道形势叵测,心里都忐忑不安,天知道会不会当了人弹。那几天,每天早晨的告别都很沉重悲凉,大家只有默默拥抱亲吻,只有一句话就是:“到了家来电话。”这是唯一可说的。
我到了伦敦就立即给写作坊打了电话报平安,接电话的恰好是那个法国诗人。这是我们那批人不成文的规定,每个平安抵达的电话都能给后出来的人增强信心,因为我们知道一个人“逃走”后别人总会望着天念叨:谁谁现在正在大西洋上空,上帝保佑他,其实也是在保佑自己。愿上帝保佑我们每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