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霍嘉特10:谈《恋爱中的女人》
(2008-08-08 17:05: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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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嘉特劳伦斯黑马恋爱中的女人文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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劳伦斯这部小说重写了几次,这是很多身体健康的作家都不愿做的事,往往是修改而已,但他定要重写,就是为了防止FLAGGING AND DISJOINTEDNESS,并KEEP THE SURGE AND THRUST AND FLOW!
在与世隔绝的康沃尔,他相信欧洲文明到了末日。因此书中表现出的STRAINS正是劳伦斯内心STRAINS的外化。[现在的康沃尔是风景宜人的旅游区,但当年却是地老天荒的穷乡僻壤。劳伦斯住在阴冷的湿地石屋里,穷困潦倒,顽强地写着这部探索现代人心灵的小说,而他已经是被禁止的作家,写的东西出版前景很是渺茫。而世界大战就在不远处继续着,德国潜艇会在次出没。在这个英国的天涯海角,劳伦斯感到的除了绝望还是绝望。]
小说的开篇,姐妹俩(现代女性)如此冷静自信地讨论婚嫁,这是布朗温家的女人从来没有的事。可与MIDDLEMARCH中的布鲁克姐妹间机智诚恳的对话相比较。还可比较的有HOWARDS END中MARGARET 与HELEN;《傲慢与偏见》中姐妹俩的对话。可见不同年代姐妹们之间对话的腔调、神态和内容的变化。[霍嘉特提出了一个很好的比较文学题目,大家可以就这个话题做论文哈。]
与《虹》相比,它对工业化给英国人心灵造成的内在影响做了进一步的揭示,而因为是写于第一次大战期间,其画面则更为阴郁。
那个矿区比《虹》里更加肮脏丑陋,压抑痛苦,更是工业化造成的心理毁灭的象征,无论工人还是管理者都难逃被毁灭的下场。[我曾说过:从根本上说,矿主和矿工虽然是对立的,但他们是一种对立统一的关系:双方都受制于金钱、权利和机械,在劳伦斯眼里他们都是没有健康灵魂的人。 从《恋爱中的女人》开始,劳伦斯的超阶级意识日渐凸显,在今天看来颇具后现代主义意义:劳伦斯从人类文明进程的悲剧角度出发超越了现代经济学理论的认知范畴即资本是靠对劳动力的压榨达到积累。事实上后现代主义理论认为,资本是靠对不可再生的自然资源的掠夺“转化”而成的,劳动力不过是自然的一部分。劳伦斯注意到劳动力脱离土地/自然后的异化特质,同时注意到劳动力在资本转化过程中主体性的丧失,对工人来说他们经历的是双重的异化。而采矿这一行业更是对不可再生的人类资源无情掠夺的最典型范例,在剥夺自然方面双方都是参与者。矿工的罢工运动不过是在工资待遇上与资本家的对立,这并没改变其异化的本质。是在与自然的异化过程中,劳资双方成了对立的统一。劳伦斯从而超越了剥削-被剥削阶级对立的意识,实际上揭示的是整个文明进程中资本对人/自然的物化,揭示出对立的双方都是被物化的对象这样一个真理。所以尽管劳伦斯对于自己出生并生长于斯的矿工阶级在情感上万分依恋,称矿工是这世界上唯一令他感动的人,甚至称之为那是他的“家”,但他在理智上却选择脱离他们。有产者的冷酷无情与无产者的萎靡无奈都是文明异化的不可救药的产物。这段话应该是对霍嘉特此言的有力注解甚至是扩展。]
这书表明劳伦斯的写作艺术又进了一步:1 对社会变革及其影响的把握。2 对爱情关系或个人内心活动的起伏跌宕的分析更有力度,更为从容。3 对某些当时连暗示都不合时宜的主题的分析:同性恋,包括对异性恋者的同性爱倾向。这些可以用劳伦斯自己的名言来说明:“小说,如果恰当读解,可以揭示生命之最为隐秘地带。”[霍老记错了劳伦斯的话,不是恰当阅读,而是"处理得当"或者说"写得恰倒好处"哈.]
小说以厄秀拉和戈珍姊妹二人在困惑中探索未来的爱情开始,这类外省小镇知识女性是劳伦斯最熟悉的,所以写起来得心应手。[劳伦斯所接触和有染的小镇女人都是当地出类拔萃的新女性,他的妻姐更始德国妇女解放的先锋,所以他的写作原型资源取之不尽。]
她们不幸都选择了痛苦的爱情生活,她们所爱的两个男人自身都承受着巨大的精神与心理压力,对爱情感到迷茫。
[两对情人历经感情折磨,历经疯狂的爱欲宣泄,历经感情和性爱的暴力,最终以杰拉德变疯而死为结束;但故事远没结束,厄秀拉和伯金并没有达到完全和谐,故事的结局是开放式的。]
霍嘉特认为这本小说是劳伦斯小说的高峰,也是英国长篇小说的高峰之一。他特别说,这样的书不可重复,不是别人写小说的模仿物,它更该看成是丰富的矿藏:任何做小说者必读它,并且会在某种程度上受到它的影响[霍老说的有道理,俺的《孽缘千里》肯定莫名其妙地受了这书的影响,后来重新审读译文时发现,俺有的句式与劳伦斯的很“相像”,这叫潜移默化,气煞我也。]
其成就在于:任何其他英国小说在很多探索深度上都无法与《恋》媲美:the inward ebb and flow, the flux of close relations, their
polarisings, the revulsions followed by the attractions and the
passion, the alternating hate and love, the force of
霍大师还说:人们发现这书的伟大,仰慕之,写起小说来后就绕不开它,而批评家则会在这座矿山上欣然地再开采几十年。劳伦斯在家族编年史类小说的写作上继承了爱略特和哈代,但又无情地将这类小说改造创新,从此彻底改变其形式。霍嘉特说,这样的小说还能改变读者:读了这样的小说,我们对自己人格潜流的感觉从此变了:改变我们看待自己的方式,看待我们与他人的关系的方式,看待社会的方式,看待时间与代际、家庭与地域和空间的方式。总之这部小说完全符合劳伦斯自己给小说下的定义:“闪光的生命之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