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在北京城圈外

写《混在北京》时，就住在天安门附近正义路上的筒子楼里，所以说混在北京是名副其实。现在人住在三环外，打工的地方也在三环外，每天仅仅是顺着三环来回一趟四十公里，总是在车上向北京城里张望而已，号称“望京”。现在的日子是混在北京城外。城里什么样，基本靠想象。

 一年偶尔进城几次，多是去出版社办书的事，也有看看外地来京的朋友，结果和外地的朋友一样惊叹城里的变化。在灯市口的天伦王朝广场喝咖啡时，我东张西望，四下流盼，活活一个不开眼的乡下人模样。

今天一早去东四的出版社看三校样，不敢开车进城，一堵一个小时，还要烧着自己的汽油，心不疼肉也疼。就起个大早，坐公交车，一直从南坐到北，穿过大半个北京城。坐在684路上，爱怎么堵，我也不心疼，反倒有时间张望着看看北京。

一进二环就看到了体育总局的天坛公寓，里面住着刘飞人什么的奥运冠军们，但门脸很一般，象普通的单身宿舍。就是这个地方，练出了那么多大牌，真不可思议。这里应该搞成大风景区才对，让游客们来景仰。

磨磨蹭蹭进了城，到了崇文门一带，这是我当年混在北京时经常游荡的地方，我家的活动吃饭桌就是在这里花市的小铺子里买了，扛上60路公共汽车，多买了一张票运回家的。现在已经是一片繁华奢靡，难辨当年了，绝不会卖那种活动吃饭桌了。只有111路车站还在原地。我意识到我开始沿着二十年前天天骑车上班的路线前进了，再往前的东四一带，就是我打游击的那片热土了！协和医院，东单，我全不认识了，像在看西洋景。一个多小时后在东四下了车，赶紧找个地方吃早点，抬头就看到了著名的“明华烧卖店”，老字号，当年排队都吃不上的大馆子，现在挪到街角上了，居然空空荡荡，早点高峰过去了。我进去，要了烧卖和粥，一个人在半边店堂里悠闲地吃着，看着窗外的街景，和我二十年多年前来北京比，真的是天翻地覆，现在是多么时髦、光鲜，明晃晃的玻璃大楼一座座，流金溢银，土得掉渣的隆福寺一带俨然是国际大都市模样了。这让我感到时光倒流，我还是那个土得掉渣的外地学生，懵懵懂懂地坐在这里的小铺子里吃馅饼喝豆浆呢。

奇怪的是9点左右的大街，商店刚开门，东四一带反倒十分安静，人很少，倒像是大萧条一般。这个时候的2-5环路上正是车流缓慢，堵的水泄不通，北京有一半人在那几条环路上挤着呢，而我却在最中心的地带，一个人占着明华烧卖店的半个店堂在吃早点，真好呀！快哉。

这一带的标志建筑估计除了老外交部大楼就是这座几乎没变样的人民文学出版社和它对面的那座王府大院，还是老样子。这几座建筑还让我感到塌实，否则会感到是到了另一座城市。

看完校样我和编辑朋友找了个街边小羊肉泡馍馆，在窗户边看着流水般的汽车和行人吃那碗十分鲜美的陕西饭，聊着活着和死去的朋友，我们都是二十多年前毕业来北京的那一拨，曾在这一带骑着车乱串，互相请吃点小馆菜，也激扬文字，畅谈点理想的。我后来毅然离开了东四一带，把它的繁华，古典和痛苦都远远地甩开，现在我发现我是多么怀念留恋这片老城区，这里是文化的我成长的地方。他们能一直生活在这里看着它变，而自己的楼并没变，他们是多么幸福的人。

因了书的缘分，我又回到了这里，我还会常来，像个外地人，像个刚毕业的外地大学生。

我还要说的是，9点钟进城，这个时候的城里最可爱，所有的商店似乎都是为你一个人开的。好象二十年前的北京城里这个点上不是这样安静的。这是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