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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收录的几篇书评是前几年发表在文汇读书周报、书屋和译林等报刊上的,将收入俺将出版的散文随笔集里,先放在这里献丑。
幽默·流亡·爱
他首先让我吃惊的是,他说爱尔兰人读《尤》书时会常常burst into laughter,放声大笑。我的天,“天书”也可以让人大笑吗?哪个中国人读《尤利西斯》时不用说常常,可曾爆发过一二声,不用说大笑,小笑了吗?萧乾大译家也未曾告诉过我们这书还可以教人幽默而笑,他只不断地告诉我们“天书——弟子萧乾虔读”。诺瑞斯说,乔伊斯对爱尔兰人的语言颇有研究,把玩得出神入化,跃然纸上,处处透着爱尔兰式的幽默。看来,我看完最后一章后应该马上去找那些能让我破口大笑的笑点。
第二点教我颇有感触的是,诺瑞斯大笑着告诉我:在乔伊斯的时代,成百的青年艺术家混迹于都柏林,想混成作家、诗人、音乐家和画家什么的。他们沉溺于此便再也浮不上来。倒是乔伊斯、肖伯纳,贝克特,这样流亡国外的人成了“腕儿”,在国外用英文和法文写着他们心中的爱尔兰,成为爱尔兰民族精神的忠实传播者,流亡帮了他们的大忙,拉开距离,使他们更能看清自己的祖国。因此乔伊斯终生选择流浪,甚至做了异乡鬼,魂葬苏黎土。“流浪是我的美学”,这声音是“弱的天才”的强音。看来这已经成了一条艺术规律:把祖国装在心里去流浪,这是何等痛苦而又浪漫的举动。其结果是文学的真实,每一个场景,每—段对话都要靠坚实的记忆和孤独的遥远咀嚼写就,那是何等寂寞的体验,它让我想起单独囚禁在荒岛铁屋中的无期徒刑犯,不停地用母语同自己说话.
《尤利西斯》的central message,诺瑞斯说,是爱,人类之爱。
乔伊斯笔下的小人物如同他本人一样是弱者,一个布鲁姆是备受挤迫的犹太人,却能无私地给人以爱;一个是寻找着父爱的青年斯蒂芬。百十万字的‘天书’竟是用来写这样两个弱者的渴求,写他们脆弱纤敏的心灵,还有什么样的文学比这更能表达弱者对和平、对友爱、对正义之无助的向往?乔伊斯这弱的天才在此真是弱到了极点,他太忠实于自己的弱,以至于无法虚构出一个振臂一挥把爱尔兰多灾多难的人民扯出苦海的智勇双全的英雄。这样的真实人物在爱尔兰出现过,电影《勇敢的心》将之渲染到了极致。但乔伊斯没有虚构这样的民族英雄。这教我想起冉·阿让,想起卡夫卡,想起君特·格拉斯,想起《日瓦戈医生》。欧洲文学里似乎盛产这种弱者。
我不知道,当几万套《尤和西斯》被中国百姓消费之后,他们可曾听谁这样解读过它?如果没有,我想告诉你一个爱尔兰专家用寻常语这样告诉过我。谁都爱听私话而不喜欢官样文章的误人歧途,是不?「《尤利西斯》,译林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