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薇胸罩里狠劲儿塞上一把小费,趁势还揪上一把,可进后台掏出来一看却多是十元一张的小票子,还有五元的,摞起来也没多少。这些人靠黑吃黑和巴结官员偷税漏税起家,大多没什么文化,没情调,糙老爷们,家里还有一村子一县的穷亲戚无底洞,跟他们在一起,那叫一个别扭。哪像向茂这样的会体贴,张口闭口古词洋文都能来点儿,国家大事世界大事全在心里,那叫方寸乾坤。
从那种脏地方混出来的崔薇明白,能遇上向茂这样的好男人真是不容易,跟着他自己真是进步了,慢慢地也成了个知识分子儿,说惯了普通话,回家跟父母和姐姐都懒得说那口夸里八叽的地方土话了,渐渐地连招呼都懒得打。她说向茂彻底改变了她,让她有了做人的感觉,像是从窑子里赎出来从了良,她感到无比幸福,打算就这么当他的地下情人,当一辈子也心甘情愿。
编辑间里,那个受了向茂呲嗒的女编辑正在跟柯青掰扯,已经开始眼泪汪汪:“说我不懂新闻,我是广院的高才生呢。他半路出家干新闻懂新闻理论吗?病毒堆里爬出来的。还没四十呢,就跟老太太似的,成天穷叨叨,让人脑袋仁儿疼。解说词就是见仁见智的事,不能以某个人的好恶为标准。”
柯青安慰着:“可他是终审呀,反正得让他通过不是?”
“他有病,没有宽容精神。”
“说那有什么用?我刚才就说不行,让你改改,可你非提交,惨了吧。”柯青说:“以后什么事儿先听听我的,没错。结果我也跟着让他骂一顿,说我不管你们,你们又整天恶心我,我是两头受气呀,这他妈制片人压根儿就不是人当的,下辈子打死我也不当制片人了。”
那女子破涕为笑:“呦你还委屈了?有本事你现在就辞了去,舍得吗?开着公车,住着台里的房子,还发手提,我们这些小编辑有什么呀,除了这点工资。算算,你的车十几万,房子50万,手提两万,油票修理费保险全公费,受点气,值了。”
“别这么说呀,”柯青皱起眉头说:“这不是恶心我吗?我那破‘捷达’是好几代主任淘汰下来的,到我这儿都快散架子了,开着提心吊胆的。人家头儿永远开新车,奥迪,帕萨特,那什么感觉呀。”
“人比人气死人,有本事上外企去呀。”
“外企不要我这种糙老爷们儿,要你这样的
“谁气死谁呀?”向茂一脚跨进来,听到了最后一句话。
屋里立即安静下来,该打字的打字,该编片子的编片子。
向茂拉着脸说:“别整天不忿儿不忿儿的。外企是工资高,可你倒是去呀?谁拦着你呢?别看咱们这儿不怎么样,那些小城市台的编辑记者都削尖脑袋要往里钻呢。别生在福中不知福了,让你上县级台干两天你就知道了,那简直就是县领导的私人摄制组,县长走哪儿你跟哪儿,弄到最后看见县长就产生生理厌恶。跟他们比,咱们这里跟天堂似的。这大省会,啊,听说有希望变成中央直辖市,那就跟北京上海平起平坐了,谁不想往里钻?”
那女编辑小声嘀咕说:“他敢情是小县城的,拿省会都当天堂,他不该叫向茂,应该叫土冒!”说得青子破口大笑,女编辑也解气地笑了。笑声还没落,向茂就扭过头冲她说:“有什么好笑的?你来跟我一起看着片子改稿子,我得亲自向你这个广院高才生讨教讨教。”那女孩一边翻带子一边冲柯青做鬼脸,无奈地跟向茂去审看间。走到门口,正赶上崔薇拎着冰激凌进来,一路大喊着:“苦咖啡的新品种,来呀。”
向茂瞪了他一眼,说:“瞎咋呼什么,你就不能安心学学编辑,准备干一辈子放带员啊?青子你教教她,不是伊拉克的背景片还缺人手吗,让她练。不定什么时候打起来呢,先编好备着。”
向茂出去后柯青同情地安慰崔薇:“今天向头儿不知哪根神经搭错了,见谁跟谁来。八成儿是他老婆又给他小鞋穿了,拿咱们撒气。这种男人最没出息。”
崔薇鬼不几地笑笑说:“青子,向主任可是最疼你,你竟敢背地里说他坏话,小心传他耳朵里去,你倒霉。”
“哼,我看谁敢,那是叛徒!”柯青瞪圆了眼。
“那谁知道,这年头,知人知面不知心呢,”崔薇给大家发着冰激凌说。“想替了你的人就会这么干,不冲别的,就冲你那‘捷达’。你嫌破,可别人还没有呢。总比我们骑自行车顶风冒雨上下班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