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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道理他倒是该懂,”岳父说,“我是担心,他交了那么些铁杆儿朋友,他不去找人家,人家会来找他,一来二去,你爹就跟人家说了。”
这下向茂犯了头疼。他没想到爹和小区里的这些普通人家的老头们交情这么深,搬来这么短时间这么快就跟人家打成一片了。
“唉,我爹这个人呀,别看是个小学教员,本质上还是劳动人民,喜欢跟那些没什么文化的老大爷混,反倒跟您没什么话。”
斯文的岳父摇摇头:“没办法呀。不过我觉得这非典也不是什么洪水猛兽,现在不是中世纪,闹个黑死病就死一大半人,科学总会有办法的,是吧,宇宙飞船都造出来了,小小传染病算什么?你也别如临大敌。你爹愿意在外头玩就玩,回家多消消毒就行。当年伦敦闹黑死病,也没什么高招儿,就是满城点火,愣把病毒给熏死烧死了。”
“爸你真是当过厂长的,比我都懂。我也是瞎操心,生怕有个好歹的,流行病专欺负老年人。至少咱得让他别去人家串门,减少感染的机会。”
非典在人们看伊拉克热闹的时候开始大肆蔓延。“真是无知者无畏呀,”向茂后怕得浑身发冷。他们居然闷在密不透风的直播间里聚集了二十天看伊拉克的热闹,而那个时候非典开始越过高山,越过平原,跨过奔腾的黄河长江大规模北伐了。只要演播室里有一个人得了,他们就全一锅烩了。
现在的250演播室变得冷清了,除了必须直播的几档新闻节目,大量的节目采用录播的方式,增加电视剧的播出量。减少人们在演播室聚集。
自从中央电视台开始公开每日疫情,向茂就开始感到浑身难受,一会儿头疼,一会而喉咙痛,处在亚感冒状态。他现在随身带的药品是养阴清肺中药丸,川贝枇杷膏,西瓜霜润喉片,感冒清热冲剂,这是些真病了吃不好,没病也吃不出病的安心药,可不吃他就感到难受。进演播室之前,他必须仰脖灌下一大口枇杷膏,并按要求让粘稠的药膏在喉头停滞一会儿,然后缓缓吞下,顿觉一溜清凉沁心沁肺,然后含上一片西瓜霜。体内有了药物,身上则按老婆要求穿一身雪白的尼龙绸面料运动服,理由是这种面料的衣服看上去比较清爽,感觉细菌无法在上面久留就会自行滑落。向茂嘲笑说:“这简直是迷信无知吗,谁告诉你细菌会滑落?”
“我知道,但就是看着比棉布舒服,心里塌实。不滑落也得劈叉。你就穿吧,别让我心里别扭。”
向茂心里好笑,非典居然让一个资深医生变得像个农村老太太那么无知。但不知为什么向茂也觉得老婆说得有道理,感觉那些棉布的衣服确实挂细菌多一些,所以就照老婆说的穿上了白运动服。
另外必不可少的是戴上口罩和塑料薄膜手套,还戴上了老婆医院发的特殊防护眼镜。
向茂每天的这身行头看上去十分戗眼,弄得250的技术人员看见他就感到紧张。
“咱们求求向主任,让他待在演播室外边算了,像日本731部队,看着瘆得慌,”有人说。
“他这是干什么呀,他怕我们就不怕呀,倒像是我们都有非典似的。”
“就是,戴个口罩就行了呗。”
“那是人家的自由,谁有本事,弄身防化服来穿上,再背个氧气袋。”
那天赶上崔薇放带子,听大家这么议论向茂,就打趣解围说:“向主任他老婆是名医,他以前是什么研究病毒的,我看他这么穿肯定有道理,咱们得学着点儿。光戴口罩是不行,没听说吗,非典病毒也能从眼睛里进去,凡是有窟窿眼的地方都无孔不入。”
一句“无孔不入”说得人们大笑不止。青子马上说:“那是窟窿眼儿就得用棉花沾了消毒液塞上。谁还没堵呢,赶紧进厕所堵去。”
“臭流氓,你个胖青子,”崔薇说着用带盒敲青子的脑袋。青子赶紧求饶。
陆路戴着一个自家缝制的巨大口罩进了演播室,大家看见发出哄堂大笑,音频小张说:“这是口罩吗?是你媳妇的胸罩改得吧。”
“你丫胡说,咱不是细长脸吗,所以显口罩大,”然后问:“向头儿,我能戴着口罩播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