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表于《初中生学习》2010年12期

因为是她的报告，所以学校礼堂里黑压压地坐满了学生。他们都慕名而来，想获得一次文学熏陶或实现看她一眼的理想，哪怕只能问她一个问题也好。因为她是个著名作家。

第一个环节里，她坐在台上将自己的经历溶进文学娓娓道来，台下的学生亦听得津津有味。她突然觉得她讲得话题有些深奥，对于正在大学里沐浴着青春阳光的人们而言，生与死、雪域高原、人生理想是他们迫切想要的吗？坐在台上，她不能回答自己。

最后她选择了一个极其简单的问题和台下的学生们互动：你是微笑着面对人生的吗？

台下的学生们这一下炸开了锅，对于这样一个每个人都有权利发言的话题，他们当然不会错过机会。最后她问同学们，请能够在生活中经常笑的同学们举一下手。大多数同学都举起了手，像一面面小小的旗帜，似乎在告诉台上的她，他们的生活充满了阳光，他们充分享受着生活。

这时坐在台下第一排的她没有举手。同学们一个个都举起自己胜利的旗帜时她像是一个被幸福抛弃在圈外的人，如暮秋一叶般随风飘零着。台上的她看到了台下的她——一个眉清目秀、穿着得体却郁郁寡欢的女生。她是那么漂亮，却紧握着她白皙的手，一言不发。脸上的表情静如死水。她看到她微微皱着眉。或者她天生残疾吧？等散场时她也许会拄着拐杖或坐着轮椅最后一个走出这个礼堂吧。在另外的几场报告中她见到过太多这样的人。我们不应该嘲笑上帝对她本已不公平的人，坐在台上她想。

散场了。同学们都陆续走出了礼堂。台下的女孩并没有急着走，她静静地坐在那里。台上的她更不着急。她只想验证一下自己的猜测是完全正确的。十分钟前还在沸腾的礼堂一下安静了许多。女孩站了起来。她在工作人员的保护下离开了主席台，眼睛却没离开过刚才的女孩，她想看看那个上帝咬了一个口的苹果会有怎样的不幸。

结果让她很是失望。女孩站了起来，迈着自信而平稳的步伐走到了礼堂出口。她不但不残疾，还有着让同龄女生嫉妒的高挑身材。上帝并没有咬她这个苹果，相反，给予她的实在是太对了，她近乎完美。同时她也看到女孩的目光犹豫，没有留下一点快乐的影子，这与那些其貌不扬却让快乐做主的校园女生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她追了上去。

同学，是我刚才的演讲不够精彩吗？她第一次对自己失去了信心。

女孩摇头。

那为什么你看起来那么不开心呢？她紧追不舍。

女孩在原地站了许久说，老师，我在生活里并不爱笑。

是因为你学习不好吗？她又问。

我学习成绩在班里名列前茅。

那你为什么不笑呢？你看看你，那么漂亮，我想，你同学都很羡慕你吧？她问女孩。

老师，其实我有缺陷，我不能笑。

她下意识地看了看女孩的腿。她又错了。女孩的腿修长、匀称。

女孩用无名指顶住脸颊说，我的第六颗牙齿是坏牙，小时候吃糖吃的。

女孩的回答让这位大作家摸不着头脑。

你知道吗？人笑起来的时候即使嘴巴张得很大了，也只能看到第四颗牙齿，所以第六颗牙齿是永远不会出现在你的笑容里的，无论它是好是坏，她说。

真的吗？我就因为我这第六颗牙齿把笑容收起来了。一收就是6年。女孩说。

她笑了，因为女孩的真诚。

女孩也笑了，露出了一排洁白的牙齿。坏掉的第六颗牙齿藏匿了，至少在刚才的笑容是无法寻找它的影子。

这是一个真实的故事。作家毕淑敏讲述了这个耐人寻味的故事。生活中，总有一些事于我们的快乐争相暗斗，带走了我们的笑意。细细想来，那些不过是深藏于内心深处的小小阴霾而已，阳光一照，便会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是有那样一句话吗，笑就是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