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盗马贼

惜他不止一次告诉她的儿子张小祁，她是不想离开李家楼的，是一个占卦先生的胡言乱语，改变了她的人生。

在小镇的庙会上，占卦先生叫住惜他：“大姐，我给你占个卦吧。”

一天到晚凄凄惶惶的惜他，在卦摊前蹲下了。

惜他摇了几遍竹筒里的铜钱，占卦先生说：“白虎发动。”

惜他问：“什么是白虎发动？”

占卦先生说：“今年里头，你有大喜。”

惜他觉得心头霍霍地跳了几下，问：“有什么大喜？”

“双喜。”

“双喜是什么意思？”

“你要出稼了。”

惜他想问能嫁给谁，问了半句，觉得不合适，改口说：“我有男人！”

“他已经死了，死在长江边上。”

惜他感到眼前一阵发黑，问：“是哪个人死在了长江边上？”

“你心想的那个人。子弹，打进了他的腰窝里。”

听了这句话，惜他顿时觉得腰疼，像是真有一颗子弹钻进了自己的腰里。

占卦先生说：“你是妨男人的命。现在，那个人让你给妨死了，今年，你该有大喜了。”

惜他一手拂着后腰，问：“你给我说清楚，是哪个人死在了长江边上？”

“天机不可泻露，不可泻露。”

“你非给我说清楚不行。”

“你心里有谁，他就是谁。”

在占卦先生给惜他说这番话的时候，张现登就站在她的身后。

张现登是二罗锅的佃户。

在刘家庄，惜他家本来是第一财主。刘老先生死后，二罗锅使尽花招，把惜他家的土地变成了他的，成为刘家庄的首富。

一个冬天的早晨，家丁向二罗锅报告：两匹枣红马不见了。

二罗锅皱了皱眉头，料定偷马的是张现登，就带着两个家丁去了张家。

张现登没在家，出来开门的是他十四岁的妹妹张小莲。

二罗锅问：“你哥呢？”

张小莲摇了摇头：“俺不知道。”

“他什么时候出去的？”

“昨天晚上就走了。”

正说着，满脸霜花的张现登回来了。

二罗锅瞪着眼瞅了张现登半顿饭时，瞅得张现登脸上的冰霜变成了热汗。

“我的马呢？”二罗锅厉声问。

张现登打着哆嗦说：“让我卖了。”

“卖给谁了？”

“卖给……卖给……杀驴的了。”

“他买我的马干什么？”

“杀了卖马肉了。”

二罗锅“噢”的一声，瘫在地上，他哭喊着：“我的马，我的马啊！我的命根子啊！有人给我十亩好地我都没舍得换啊！”

张现登在二罗锅面前跪下了。

二罗锅一个鲤鱼打挺，柱子一样立起来。他吩咐家丁：“你们敲锣打鼓，把全村的老少爷们给我喊来！”

喜欢看热闹的人们围过来了。

二罗锅令张现登当众说清了他偷马、卖马的经过。

“你卖的钱呢？”二罗锅问。

“嫖窑姐了。”张现登跪在地上说。

二罗锅“哼哼”一笑：“张现登，你把小莲的裤子给我扒下来！我让你日够！”

张现登的头“咚咚”地磕在地上：“二老爷，你杀了我、剐了我都行，不能这样惩治我啊！”

“你扒不扒？”二罗锅从家丁手里夺过棍子，照着张小莲的腰窝砸了一下，吓傻了的张小莲“扑通”一声倒在地上，发出凄厉的哭叫。

“张现登！快把她的裤子给我扒掉！再不扒，我先割了你的命根子！”二罗锅吼道。

张现登继续磕着响头。

二罗锅命令家丁扒光了张小莲的衣服。

气急败坏的二罗锅，当着众人的面，强暴了张小莲。

土改之后，当了农会会长的张现登打过惜他的主意，托媒人说了几次，惜他说：“我等我男人。”

占过卦的惜他，给了占卦先生一张“北海票”（建国初使用的钞票），转身离开时，看见站在身后的张现登。

一脸得意的张现登说：“这回，你死心了吧？”

惜他含着泪，说：“我就是连守七辈子活寡，也不嫁给你这个盗马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