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浙江省高院给全省法院下发“拒腐”手册，教法官如何拒绝腐败诱惑。典型的反腐上的“我可以骚，你不能扰”，还想起甘露露她妈一句话：我女儿那么清纯站台上，我看你们谁敢硬！

“我看你们谁敢硬” 

曹　林 

与遏制不住的腐败相伴随的，是各地竞相推出的反腐新招。近日，浙江省高院给全省法院下发“拒腐”手册。手册模拟了24种法官在办案中可能遇到的送礼、请托的场景，给出处理意见，还配以各种通俗易懂的反腐倡廉漫画作为补白。比如“送礼者劝走了信封留下了”怎么办？“婚丧嫁娶送的红包”如何处理？浙江省高院院长称，法官要善于拒绝、艺术拒绝。（7月10日浙江在线）

一直以为，让人拒绝诱惑，是一件不人道、很反人性的事。我可以骚，你不能扰，这话用在女性反抗性骚扰上也许讲得通，但用在反腐败上，就显得苍白无力且不近人情了。不去约束权力，却寄望于官员在面对腐败诱惑时去毅然“拒腐”，无异于反腐败上的“我可以骚，你不能扰”。不去惩罚“骚”的，不去以制度建构“莫伸手，伸手必被抓”的高压线，却着力于培养官场上坐怀不乱的柳下惠，实在是反人性和反制度的。

想起一句霸道的话。艺人干露露以脱闻名，当记者就“脱”的话题采访其母雷炳侠时，这位雷妈说了一句雷人的话：干露露在舞台上脱得光光，但她是干净的，那么清纯站台上，我看你们谁敢硬！（据新近一期《人物》杂志）——浙江法院给法官们发拒腐手册，其反人性之处，与那位说“我看你们谁敢硬”的雷妈是一致的：面对红包，我看你们谁敢不去抵制住这诱惑。

理解浙江高院的无奈，在既有反腐体制下，他们并无多少可作为的空间，只能诉诸于道德的自觉。可无数事实早证明，这种自觉是完全不靠谱的，只能在自欺欺人在营造一种假象。媒体已经曝光过无数的“双面”贪官，一边公开进行各种拒腐表演，拒绝个千儿八百的红包，一边暗里成百万上千万地受贿。其实下发这个“拒腐”手册的高院领导自己可以扪心自问一下，当权力缺乏监督之时，如果有一天自己面对数百万上千万的诱惑时，是否会不动心，是否能抵制住诱惑？扪心自问一下，将心比心一下，就会知道这样的拒腐手册是多么的苍白无力和自欺欺人。

“我可以骚，你不能扰”和“我看你们谁敢硬”的霸道之处，都在于鲜明的反人性。“硬”是人性，同样，面对百万千万时生出贪腐之心，也是人性——这是人作为人无法超越的弱点。反腐败，不能以反人性的方式去威胁“我看你们谁敢硬”，寄望于改变人性和“灵魂深处的革命”，那是不可能的，只能将人性当作一种“必须面对的恶”，而以制度去防范这种人性，让这种贪腐的人性找不到发作的空间。具体来说就是，设想到人性中种种的恶，把“人面临诱惑时会无法抵制”当作制度设计的前提，以制度先在的防范去使“官员与诱惑隔离”或“惩罚大于诱惑”，不敢伸手，无处下手，而不是空洞无力的道德说教。

这才是人性化的制度，人性化，并不是纵容人性，而是尊重人性。制度留下无数的漏洞制造着种种诱惑，却让官员去拒绝腐败的诱惑，这不是对官员好，而是害了官员。不少贪官落马时都曾痛哭流涕地忏悔，抱怨自己面临的诱惑太大。正如让一个女的裸着，却呵斥说“我看你们谁敢硬”；公款赤裸裸的无监管，公权无人监督，让官员每天自己面对美女和金钱的诱惑，同样是极不人道的。

作为法治社会的堡垒，以法律为武器的部门，本应该最讲法的地方，浙江的法院系统，却以反法律、反人性、反制度的方式去推进反腐，扔掉法律的武器，尤其让人感到了反腐败的无力和无奈。说了这么多，并无批评浙江法院的意思，他们也是无奈的，当我们的体制反不了腐败的时候，反腐要想有所作为，只能致力于让官员去拒腐。我相信浙江的法官也明白，这样的拒腐手册徒具观赏罢了，但在制度反腐停滞不前时，自己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

苍白无力的“拒腐”背后，是迷茫失措的反腐走向。不从根源上去作为，不将权力关进笼子，舍制度和民主而只是小修小补玩玩花哨，必然是无解的，都只是做一些自欺欺人的无用功。结果也只是像“我看你们谁敢硬”那样，成为一个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