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算辩论交锋应该是惊心动魄的

曹　林

　　前年两会温总理在回答记者关于有关政府改革的提问时，突然提高声音说了一段将载入史册的话：其实一个国家的财政史是惊心动魄的。如果你读它，会从中看到不仅是经济的发展，而且是社会的结构和公平正义。
　　我对“惊心动魄”的理解是，因为公共财政都是纳税人的钱，财政分配又直接事关公共福利和社会公平，所以围绕公共财政分配展开的博弈和交锋必然是激烈的，公民捍卫自由追求公平的激情，很大程度上都表现在对财政公平分配的追求中。捍卫公平的民主故事风云激荡，财政史也必然惊心动魄。800多年前当初的光荣革命，就是一场由财政引发的血案。美国人的独立宣言，就是为反抗英王的强行征税。中国封建时代此起彼伏的王朝更替，多数也是由财政引发。看波澜壮阔的世界大历史和中国大历史，就是看它惊心动魄的财政史。
　　财政史的惊心动魄，表现在日常民主政治中，应该就是审议政府预算时的惊心动魄，代表与政府就如何花而唇枪舌战激烈交锋的惊心动魄。因为财政权是人大控制和监督政府最重要、最有效的手段，钱是政府的命脉，是一切政府行为的基础条件，人大如果能掌握国家财政权就能掌握了政府的命脉，所以西方议会又有“钱包议会”之称。公众纳税供养政府，投票选出代表，最核心的目的也是为了让他们监督政府怎么纳税人的钱，不是中饱私囊，不是大吃大喝，而必须用于公益。所以每年两会最重要的议程不是七嘴八舌地提建议，而是审议预算。预算审计如何形同虚设，代表就失去了最核心的代议价值。
　　所以，发达国家最惊心动魄、最激烈的交锋，都体现在预算辩论中，针锋相对无比精彩，电视台收视率最高的时政节目往往就是议会预算辩论。这几天代表们正忙着审议政府预算，期待我们的预算辩论也能够惊心动魄，斤斤计较于每一分钱的花销，追问每一分钱的使用效率，在预算源头上堵住吃喝财政的经济基础。
　　我不希望再听到人大代表这样的抱怨，说政府预算自己根本看不懂。比如去年就有人大代表抱怨：作为人大代表，我已参加了5年的会议，从没听过任何代表审议《预算报告》的发言……”他抱怨每年大会安排审议《预算报告》都形同虚设，且财政预算无论是数据还是用途都不具体，“代表看了等于白看”——“看不懂”也许是实情，可看不懂你为什么不去问编预算的部门，从而一个个地把问题弄懂呢（每年财政部都会在审议现场安排专业人员随时解答代表的疑问，可有专家称从未有人主动问过他）？看不懂的报告，你为什么在表决时又装懂而让这种你根本没看懂的报告轻易过关了呢？编预算的人可能会在数字上搞迷魂阵，但审预算的人是绝不能稀里糊涂不懂装懂的。
　　我也不希望看到这样的两会场景，一边痛批公款吃喝和公车私用，一边在预算审批时马马虎虎，轻易对吃喝财政投了赞成票。公款吃喝的钱是从哪里来的，很多都是从政府预算中抠出来的，为什么不在审议财政预算这个制度源头上就对乱花财政进行先在的约束和预防性的监审呢？不要一边炮轰吃喝一边不负责任地举手，不少被曝光的不正当花哨很可能就是人大代表自己在审查预算时稀里糊涂地批下去的。如果不在预算源头上对吃喝财政、公车财政、出游财政进行硬约束，所谓的炮轰放的只是空炮而已。
　　这两天的热点本该是预算审议，可本报记者看到却是“预算审议遭遇冷场”。全国人大代表叶青告诉记者说“在今天上午我们团的全体会议和下午的小组分组审议中，没有一个人谈到预算报告。”这种冷场的预算审议是很不正常的，纳税人看着很痛心，他们希望看到惊心动魄的预算辩论。辩论越激烈，他们越有权利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