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另一个自己做个长谈

——读阿西《广州集》

文/余子愚

我有个习惯，读文章喜欢从后往前看，诗歌也不例外。收到诗人阿西寄来的《广州集》，翻到《后记》，读到一句：“我把它们视为真正诗写前的训练而不是什么作品”，这很让我惊讶。一个诗人，精心出版的诗集，却坦白自己的认识，这是需要勇气的。很多诗人恨不得将自己的诗集吹捧到天上，就差贴上“本人诗歌天下第一”的标签。从《广州集》“后记”中，我读到了诗人阿西谦虚的真性情。

断断续续地读，断断续续地做眉批。出于职业习惯，我拿着红笔删改着阿西的诗，这并非对作者的不尊敬，相反，我却以为这是一个读者与作者之间的最好交流。虽然我和阿西未见过面，也未通过电话，更未交流过一句关于诗歌的看法。可是，通过《广州集》，我愿意以批注的方式来和阿西做一次交流。

《广州集》的诗歌带有很大的随意性，阿西是一位有着包容性的诗人。在他笔下，似乎一切皆可入诗，不刻意，不做作，完全以一种有感而发的口吻写诗，这是阿西的一个特点。我将收录108首诗歌的《广州集》看作阿西客居南方的“生活诗录”。

阿西的诗写寻常所见，所感，却往往有出其不意的词语从诗歌中飞奔出来，让我读来一愣。如“汽车从白云区向城外奋力狂奔/发动机喷出乌黑而滚烫的血”（《郊区之夜》），发动机喷出“血”，这正是出人意料之处，显示了阿西的想象力，也暗合他“诗人继续命名，并且是在重新命名”的诗学主张。

阿西是一位注重语言（词）的诗人，他的诗中多次出现“词”这个字。“把其中低温的词重读一遍”（《序诗》），“走进一个词的黑夜”（《在郊区散步》），或许正如诗人阿西所言：“一个诗人是语言的总和”，“通往语言之途，就是和经验搏斗之途”。而“语言”（或“词”），在我看来，正是每一个写诗的人所需要全力去追求，去寻觅的。阿西在诗歌中呈现他寻找属于自己的词（语言）这种姿态和行动，这正是诗与人的二者合一。

《广州集》还透露了一个信息：阿西是一个不能忽略自己诗人身份的人。他以诗人的身份生活、游走与写作。他的诗中出现频率较高的词是“诗”，这是一种难能可贵的品质。在社会物质化，精神财富化的当下，能不忘记自己的诗人身份，以诗人的眼光打量这世界的真实，反观自我的内心，这是诗人阿西的优秀品质所在。

《广州集》我只读了三分之二的篇幅，之所以匆忙写下这些文字，是为了表示对阿西的感谢，我很感激阿西对我的信任。

对于《广州集》，我不想再增加更多的赞美或批评。阿西是智慧的人，在《诗歌关键词》中，我看到了一个诗人对诗歌的思考，这是很有意义的诗学思考，倘若能够知行合一，阿西的优秀诗歌将不断出现。

从后往前读《广州集》，我终于打开第一页，《序诗》中的句子让我感动：“关闭所有灯，离开混乱的现场/在逐渐黑暗的时间里/安静地，和另一个自己做个长谈/倾听自己内心深处沉寂的声音”。

再次翻阅《广州集》，我将从前往后读，跟随诗人阿西一起，倾听“大地上的异乡人”内心深处沉寂的声音。

2010年3月13日 洛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