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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子愚自选诗六十首（46—50）
(2007-04-12 14:45: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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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诗歌余子愚 |
分类： 原创汉诗 |
46《守夜人之歌》
众人皆睡我独醒
1
最古老的职业
与上帝的安排有关
亚当、夏娃见证了黑夜的诞生
我，守夜人，这古老的行当
代代相传，黑夜逐渐淡薄
繁星的闪烁一点点消退
守夜人，空旷里的一声咳嗽
再也惊不醒一个缺乏睡意的老人
土地上不再种植庄稼
高楼，混凝土的钢铁森林林立
那里没有我的职业
迁移，向边缘，向乡村，迁移
孩子们用奇怪的眼神打量我——
一个黑夜里不睡觉的人
偶尔敲响那面久不使用的铜锣
惊起一大群陌生的犬吠
2
太阳从东方升起，乡村静穆
孩子吃过早饭，背起书包上学
老人坐在院子里晒太阳
天气很好，我开始睡觉
梦中那颗星在北方亮着
据说古人在夜间行路用它做灯
现代道路在城乡人为不同
或许电真的是一个好东西
他们从我的小屋前走过
我能听到不同的脚步声
间或一两个胆大的孩子轻推我的木门
太阳光线从窗户强烈射入
我或许在睡觉
或许是在回忆，抑或整理
我没有忘记自己的职业——
做一个好的守夜人
3
这是北方，一条大河从西流向东
守夜人开始工作，倾听水声
村庄远离河流，村民淳朴
孩子们依然顽皮，也很可爱
在黑夜里，我观察每一个人
我们很少见面
即使是睁着眼睛躺在床上
即使是太阳照在我的身上
守夜人只在夜里出现
敲几下铜锣
听几声狗吠
吓跑几个别有用心的夜行人
这里太安静了，或许是由于春天
润物细无声的春雨
夜里已经来过几次
我早已没有了村民们喜雨的心情
4
还有什么比闻到花香更加惬意
春暖花开，最吉祥的祝福
是时候了，一个声音从我心底响起
守夜人在夜色中走出屋子
那一树桃花还在开着
三月的桃花，恰似薄命的红颜
该是梨花盛开的时候了
在北方，还有异乡的樱花
这里很少有异乡人，樱花除外
村民不拒绝我们，不管是人还是花
一切都是安静的，花静静的开
守夜人静静的守夜
没有人发现守夜人写下的文字
一行行的文字，全是黑夜的秘密
所有人的生活都在那里
守夜人已经很老了
5
守夜人开始咳嗽
春天稍纵即逝
葬花人早已离去
青涩的果子开始挂满枝头
叫春的猫安分多时
夜间活动的老鼠开始减少
这跟守夜人又有什么关系？
一切琐碎的东西在纸上被记录下来
守夜人老了
孩子们开始长大
一年之内，仿佛已经历几个秋天
夜开始明朗起来
村民们高兴地迎来了修路的工人
一辆辆只有在电视里见到的东西来到乡村
守夜人准备离开了
一旦成为中心，就要抵达新的边缘
6
守夜人代代相传
规矩如同他手中的手杖
没有写在哪里
可是却要在它的范围内生活
这一季庄稼长得很好
村民们脸上溢满笑容
谁家种的棉花开花了
粉红色的花蕾似乎预见了白色的棉纱
一场又一场夏雨到了
乡村的夜晚不再安静
雷鸣声在屋子上空响起
守夜人站在窗前
玉米，墨绿色的叶子
大豆长势喜人
一两只刺猬从门前爬过
所有的狗都不发出一点声音
7
收获的季节到了
那些外出的人开始回来
他们神秘地谈起守夜人
这个从不在白天露面的人
据说有人听过他的歌声
又有人反对说那是守夜人的梦话
他们偷偷放了几只猫在守夜人屋里
老鼠很快没有了，猫也一只只离去
“或许是在逃的犯人吧！”
石破天惊，假消息在村庄传遍
人们开始恐慌
孩子也不敢一个人去上学
村子里的狗忽然多了起来
杀狗的屠夫一夜间下岗
守夜人收拾了东西
一个夜晚，月亮隐入一块乌云之中
8
人们纷纷议论
柏油路快修好了
一批又一批人来到村子里
守夜人成了他们百谈不厌的话题
幸好恐惧没有加剧
他们开始感兴趣守夜人的长相
只有几个人在夜里远远看过他的背影
“那是一个老人！”
孩子们依旧顽皮
怎么也说不清楚守夜人长什么样子
大人们准备突然袭击
屠夫也拿起杀狗的刀
月亮还是没有出来
玉米叶开始枯黄
收获在即
人们已顾不上太多
9
那个晚上的行动没有成功
月亮始终不肯出来
天气预报没有雨
诅咒开始在人群中流行
孩子一声又一声地哭
狗疯了似的叫
黄豆的豆荚开始有了响声
守夜人收拾好东西
明天夜里，我要走了
守夜人心里响起一声叹息
这么多年了，我一直是一个好的守夜人
夜晚是多么美好，多么幸福
谁也没有我这么幸运——
知道黑夜的秘密
知道月亮的秘密
知道人的秘密
10
守夜人走不了了
村民又一次围住了屋子
月亮还是没有出来
他们点起了火把
一个新的白昼诞生了
守夜人坐在屋子里
最后一次望着这个屋子
这里的夜晚已经不再属于他
外面的响声很嘈杂
守夜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早知道他们已经来过一次
他很清楚今年收成很好
善良的人呀
淳朴的人呀
他们驱赶了一个守夜人
他们驱赶了一个好人
11
守夜人走了
他没有说一句话
秋天的风吹起来了
人们看到守夜人的白发在风中飘
守夜人留下一个包袱
一声不吭地离去
人们谁也不敢触摸老人留下的礼物
他们打着火把站在那里
没有一个人的眼里没有恐惧——
“烧掉它！！！”
几个顽皮的孩子一步上去
打开了包袱——
几个本子
破旧的本子
上面写满了文字
在火把的白昼里清晰可见
12
每个人都在文字里找到了自己
喜 怒 哀 乐
守夜人捕捉了村民的一切
人们开始羞愧了
他们看见了自己的内心
柔弱、无助、善良、多疑
火把熄灭了
不知道谁第一个抱着头蹲了下去
后悔、羞愧，传染病一般传遍了每一个人
他们想起了还没有收获的庄稼
秋风又吹起来了
他们不约而同打起了冷颤
天一点点亮起来了
人们又想起那个老人
那个守夜人
他去了哪里？
2006年12月30日
47《金香玉如是说：》
让火烧得更猛一些吧
让风刮得更大一些吧
刮出我内心的泪水
烧去我大脑的记忆
龙门客栈，无数个男人
出出进进，这里真的是一个
不留人的客栈
可是我只想留住那个男人——
英俊的男人
倔强的男人
聪明的男人
我想要的男人
谁说龙门客栈不是客栈？
那个男人说：
龙门客栈
我不想再看到你明天的日出
他要离去
我的内心烧成一片大火
他们喝酒，他们吃肉
他们笑成一团
我不能背叛我自己
秘道在秘道那里
我不能告诉他
正如我不能欺骗我自己
我在龙门客栈住多久了？
这似乎成了另一个故事
管他呢，火烧吧
风吹吧
大漠之上
风沙遍天
骆驼呀，你跑快些
我要追上那个男人
我帮他杀掉敌人
我帮他埋掉故人
我帮他治疗伤口
我没能留住他那颗心
他似乎笑了
走的时候又是一个新的日出
龙门客栈不会再有人来了
烧掉之后的龙门客栈在哪里？
来，我悄悄告诉你
其实它在我的心里
在我的身上
正如那个男人在我心上一样
注：金香玉 为电影《新龙门客栈》中的女主人公。
2007年1月15日
48《冬天的洛阳》
这是哪里？如此温暖的太阳
你不用穿羽绒服，天不冷
我知道，这是洛阳，2006年的冬天
马上就是2007年的春天了
那牡丹不是要开了吗？我想看
这开了千年的国花
四月下旬，你来吧
我在这个冬天说起了牡丹
你不用穿羽绒服，天不冷
我知道，这是洛阳，2006年的冬天
马上就是2007年的春天了
那牡丹不是要开了吗？我想看
这开了千年的国花
四月下旬，你来吧
我在这个冬天说起了牡丹
49《夜色洛阳》
天黑了，下午六点
这里的太阳落下山去
天黑了，很静的夜
你在楼顶
可以听见火车的响声
夜里躺在床上你会很难入睡
因为快放假了
因为你想赶快回家
50《三楼的麻雀》
这鸟从哪里来的
一个个胖乎乎的
从来不飞
只用脚跳来跳去
吃我们扔的面包屑、方便面
甚至是野草结的籽
它们蹦了一个上午
又一个下午
仿佛精力旺盛的年轻人
一点也不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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