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沃夫的雨

            沈东子

今年2月中旬，乌克兰局势紧张时，该国西部城市利沃夫曾一度宣布独立。这个利沃夫距离波兰边境只有50公里，是座历史悠久的文化名城，与法国作家巴尔扎克还有点关系，城中的密兹凯维奇广场边上，有一家乔治饭店，巴尔扎克去过利沃夫三次，每次都住乔治饭店，饭店以此为荣，专门挂上他的肖像。那么巴尔扎克为什么要去利沃夫呢？这得说到他的恋情，他当时正与“乌克兰黑眼睛”艾芙琳那·韩斯卡伯爵夫人热恋，要去看望他心心念念的爱人，就得穿越波兰经利沃夫，前往韩斯卡庄园。

我们都知道乌克兰是个美人国，从艺术体操世界冠军贝索诺娃，到金辫子总理季莫申科，个个楚楚动人，还有保尔·柯察金的初恋冬妮娅，这个林务官的女儿头发乌黑，双眼明媚，是一代中国城市青年的梦中情人，那时情欲被压抑，也没别的姑娘可想，只能想冬妮娅。从现存的画像看，韩斯卡伯爵夫人也是个美人，尤其是一双勾魂的眼睛，尽显乌克兰美女的万种风情，难怪巴尔扎克追了她十几年。说起巴尔扎克与伯爵夫人的纠葛，可谓情路坎坷，她原先是巴的粉丝，1832年开始给巴写信，后来在维也纳见面，发展成情人。

这伯爵夫人是有丈夫的，丈夫就是富有的伯爵，比她大20岁，财富自然富可敌国，拥有庞大的韩斯卡庄园，但情趣就少些，也不懂文学。伯爵夫人身在荣华富贵中，心却飞向遥远浪漫的法兰西，因为阅读小说爱上了作家，或者说对作家产生强烈的好奇心，于是有了维也纳的幽会，而大作家巴尔扎克，一方面爱伯爵夫人的美色，另一方面也很惊讶于她的财富，他知道她有钱，但没想到她那么有钱，在见识了韩斯卡庄园后，他给妹妹写信，说那庄园有卢浮宫那么大，简直不可思议。

要知道那个时代的作家，可不像我们今天这么寒酸，吃喝玩乐极尽奢华，酒要喝上等的，酒店要住高档的，所以巴尔扎克常常入不敷出，还欠债，如今结识了这么一位富婆，难免会想入非非。但是伯爵夫人很有心计，情归情，财富归财富，年迈的伯爵去世后，她并未急于嫁给巴，而是让巴苦等，因此每次路经利沃夫，巴都深居乔治饭店，喝红酒，玩扑克，以分解绵长的愁绪。利沃夫夜色深沉，但只要用心看，黑暗中的雨也是透亮的，飘飘忽忽，在风中闪烁。

伯爵夫人安排好财产，又置办好女儿的嫁妆，终于同意与巴尔扎克结婚，但条件是不事声张，只举行秘密仪式。不声张就不声张呗，对巴来说，只要觅得美人归，什么都可以答应。1850年3月14日，苦等16年后，在利沃夫东边的小城别尔基切夫的一所教堂内，巴尔扎克迎娶韩斯卡伯爵的遗孀艾芙琳那。外人只见新郎满心欢喜，殊不知这时巴已病入膏肓，他给妹妹写信说：“这场持续16年的大剧终于要落幕了，三天前，我迎娶了惟一的爱人，我比以前更爱她，会一直爱她到死。”他兑现了诺言，两个月后死于巴黎，时年51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