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签:
杂谈 |
只要哪家杀了年猪,哪家有红白喜事,甚至哪家杀了一只鸡,尝了一次鲜,那么鹞子丘每家都能分享到一点点。
母亲会蒸馒头,新麦子收割后,母亲就让我背着20多斤麦子到邻村的磨房里去换面粉,一斤麦子能交换到八两面粉,除此之外,还得给磨房2块钱加工费。
面粉背回家后,母亲就开始给面粉发酵,第二天,母亲总是蒸了一锅又一锅,鹞子丘家家户户都尝到了馒头。
有一年端午,二奶奶家的亲戚送给她们几个粽子,二奶奶就给我和弟弟每人送了一个来,那是第一次吃到粽子,粽子的芳香至今仍余味悠长。
鹞子丘有一棵百年皂荚树,据说是我曾祖亲手所植,已经有一百多年了。树干粗得三四个人还合抱不过来。每到冬天,树上的皂夹成熟后,每家就会派出一个代表,将皂荚摘下来后每家平均分配。因为那时候皂荚还是用来洗衣服、洗头、洗澡、洗鞋的日常生活用品,只是到了后来人们不再用它来洗东西的时候,皂荚就没再被摘下来平均分配过了,而是任其自生自灭。
也有悄悄地去收获皂荚的时候。
我们家重新建房的那年冬天,家里实在太穷,父亲就把皂荚拾掇在一起,然后担到县城去卖。每天早上鸡刚叫头遍的时候,父亲就悄悄地起床了,我也被父亲叫醒,从暖乎乎的被窝里爬起来,浑身打着哆嗦,一手拿口袋,一手拿簸箕,跟着父亲深一脚浅一脚的出了门。
来到皂荚树下的时候,天还一片漆黑,头天晚上风特别大,呜呜地打着尖利的呼哨刮过树梢,皂荚树上的皂荚也被风刮掉不少,我们就猫着腰,蹲在地上,用手去摸那些被风刮掉的皂荚。
忙活半个小时之后,皂荚就能有满满的一大袋了,趁天亮被人发现之前,我们就扛着回家了。
那时候的皂荚能卖到六分钱一斤,父亲在积满满满的一担以后就担到县城去卖。早上天不亮的时候就出发,直到天快黑的时候父亲才出现在村里那条唯一通往山外的乡村土路上。那一天是我们最值得期待的一天,因为我们知道爸爸会给我们带回一点好吃的,通常都是一根麻花,我们吃在嘴里,甭提有多香了。
尽管皂荚不被收获下来平均分配了,我们仍然只能从地上拣拾那些被风刮掉的皂荚,而从不爬上树去摘或者用竹竿去打掉那些挂在枝头的皂荚。
在鹞子丘半山腰的麦地里,长着一棵很大的柿子树。
每到秋天白露过后,树上挂满的柿子就渐渐的成熟了。这时候我们偶尔会摘几个下来,将它泡在池塘的淤泥里,过不了一周,再掏出来就能吃了,这叫泡柿子。白露后果不到两周,树上的柿子就开始由青变红了。但是红色的柿子并不能吃,吃在嘴里苦涩难当,嘴巴和舌头好像不听使唤了似的张不开。只有等到柿子由硬变软以后才能吃,那时吃在嘴里滑软甘甜。
有一年父亲在柿子树上砍掉那些个别干枯的树枝的时候,一个外像人走村串户来到了鹞子丘。这个外乡人赶了很远很远的路,他走到树下的时候已经饥渴难忍了。他仰头看着那些红彤彤的果实,止不住地咽下一次又一次潮涌上来的口水。父亲骑在树上看了看他写在脸上的乞求,又看了看红彤彤的柿子,继续忙活着给柿子树剪裁枝桠。
外乡人内心深处很对见饥不救的父亲不满,心想不就是一个果子么,也那么吝啬,不愿意给我一个赶路的人吃一个。外乡人的脸上仍然写满了真诚和渴望,他终于忍不住向父亲伸出了手:
“大哥,摘一个给俺尝尝吧,俺已经很久没吃东西啦。”
父亲犹豫了一下,但不忍硬生生地拒绝这个风餐露宿的外乡人。他终于还是摘了一个最大最红的柿子递给了外乡人。
外乡人说了一长串的谢谢,他接过柿子就迫不及待地在红彤彤的柿子上咬了一口。
“妈呀。”
父亲在树上听到了树下外乡人发出的惊叫,他低头一看的时候,发现外乡人正张大着嘴巴,满脸疑惑地看着自己。
那个外乡人的嘴巴一直张了很久还没有合上,因为柿子太过苦涩使他难于合上他的嘴,最后他不得不使出很大的劲,歪了几下脖子,才使嘴巴和舌头恢复原位。
父亲在树上解释说:
“兄弟,不是我吝啬,是因为这柿子还没成熟呢。”
等到乌鹊开始在柿子树上此起彼落地啄食柿子的时候,鹞子丘的人们就开始行动起来,每家每户都在约定的日子来到麦地里,一些身手敏捷的年轻人就爬上柿子树,将每个枝桠上的柿子通通摘下来,小孩们则快乐地围着柿子树转来转去。
半天过去后,柿子树下就堆满了一箩筐一箩筐的红彤彤的柿子。人们一箩筐一箩筐地称着重量,然后计算着每家该分多少。分完柿子,家家都能分享一满背篼的柿子。
母亲常常把那些柿子切成片,做成柿干,或者将柿子去皮,晒干后做成柿饼,成为过年时招待客人或者自家人分享的美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