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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疆是一个不醒的梦幻……

(2009-01-03 09:29: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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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谈

分类: 《文苑》原创

新疆是一个不醒的梦幻……

·原创·

 
新疆是一个不醒的梦幻 

 【格桑亚西】 

    从八百里戈壁深处吹来干燥的风,在天山的博格达雪峰上冰镇透了,才徐徐吹拂到乌鲁木齐六月的街头。
    已经是夜里十点半了,还看不见星星,天大亮着,丁香花刚刚谢世,杏子酸酸的,哈密瓜和葡萄还青涩着。是烤羊肉串烟熏火燎的香气,打馕人含义明确又完全听不懂的吆喝,冒泡的格瓦斯,大块的奶酪和冰激凌,色彩艳丽得头晕目眩的艾格莱斯绸,蒙着的脸,深不可测的碧蓝或栗色的眼球,让光天化日下的我,迷失在这个犹如梦境的遥远西域城市的街巷里,馋涎欲滴,举步维艰。
    迎面来来往往,形形色色,仿佛就是直接从唐三彩里走来的人流。
    高鼻,深目,婀娜,丰腴,波斯,大食,碎叶,龟兹,这些历史书上僵死过去很久的词汇全部复活并且灵动起来,我甚至忍不住的要向他们打听,今年是唐玄宗几年了,认不认识一个叫李白的酒疯子,听长安来的人说,他的诗写得倒也不错。
    而我,只不过刚刚从后来叫做21世纪的另一个梦里醒来,那个世纪乱极了,资源快要用尽,到处打仗,前几天他们还煞有介事地开了个古怪的会,一群叫科学家的凡夫俗子,通过极不公正的表决,开除了一个叫冥王的行星。
    有人说,听见冥王星冷笑了。又有人说,他没有冷笑,只是收拾好简单的行李,哭着走了。
我的新疆之旅就是这样,梦游似的,既真实又虚幻,真实的是阳光灼人的戈壁,虚伪的是颠倒的时间和混乱的空间。
    三小时的空中飞行,仿佛穿越时空隧道,刚刚还是草木茂密,潮湿闷热,乡音腻耳的天府成都,转眼已经物非人移,奇装异服,言语不通,连机场的名字也土土的,是什么地窝堡。
    就像是直接走进了某个古旧又遥远的朝代里,古旧却又熟稔,陌生中总有些似曾相识,这种感觉怪怪的,诡异并且瑰丽,引人入胜,让人欲罢不能,又风声鹤唳,胆战心惊,特别是当我独自一个人在博物馆里,和来自时间和沙漠深处的楼兰美女默默的对视,这种感觉尤其强烈。
    枯燥的岁月和滚烫的黄沙风干了那些大人小孩,男人女人,将军平民的躯体,曾经的勃勃生机,唇红齿白,吐气如兰,曾经的叱咤风云,山鸣谷应,一骑如飞,都已化作了往事和传奇,化作了永不能磨灭的印记,永不肯归来的魂兮,留下来废弃的城市,那些街道,民居,那些风蚀的佛塔,干涸的井,井壁上磨出的深深的绳印。留下来栩栩如生,肌理清晰,纤毫毕现,安详或哀伤的面容,跨越时空,注定了要在今天下午,以这样的方式,呈现在我的眼前,让我泥足深陷,思绪万千,不忍远走。
    我长久停留在那些展柜前,看他们在里面睡觉,不愿意人云亦云,也把他们称为干尸,不喜欢标签上冷冰冰的文字说明,所谓科学的鉴定,医学的解释,概念和术语,没有对同类应有的礼貌,对祖先必需的敬畏,没有顾忌会伤害了他们的自尊,会惊醒了他们几千年与世无争的安息。我也因此讨厌那些挖坟掘土,裂棺寻宝的所谓考古,那些仅仅为了满足现代人猎奇心的合法盗墓,尤其还要勾结媒体,电视直播,主持人和伪专家疯言浪语,评头品足。
    我随时做好了这样的心理准备,楼兰美女悠然醒来,颔首微笑,轻声问候,先生尊姓,今夕何夕。
    我就这样颠三倒四的,徘徊在大大小小的展柜前,悱恻在为数众多的古人堆里,老是在想,人有前世今生吗,如果有,那我的前世是什么?这流沙阻隔的遥远西域,前世的那个我,可曾来过?
    为什么那些面容似曾相识却又似是而非,为什么那些街道看似陌生却又熟门熟路,难道在千年之前,在罗布泊还是碧波荡漾,孔雀河还是一泓清流,楼兰城人声鼎沸,高昌国繁荣昌盛的时候,我果真曾是丝路上奔走的行商,烽火台里屯垦的戍卒,或是龟兹国里忠厚的雇工,胡杨树下怪异的男巫。
    我是否和那美女有过一面之缘,或是一生之约,我是否在火焰山下向她讨要过坎儿井里甘甜的雪水,在达坂城拥挤的十字街头故意打听再熟悉不过的丝路,当然也可能是在喀什噶尔清真寺外匍匐的人群里,在大漠孤烟的南疆戈壁深处,她高高骑在一峰骆驼上,蒙着面,只露出高深莫测的大眼睛,而远处,这时候响起的琴声必定是冬不拉或热瓦甫。
    否则,我该怎样解释这跨越千年的相逢,怎样解释在这千年之后,又重回原处,尽管是河流善变,湖泊漂移,尽管是天荒地老,风沙凄厉。
    事实上,在博物馆里,最触动我内心脆弱,最让人心痛和肝肠寸断的,还是那个四岁的孩子。
    圆圆的小脑袋,俊美的小脸,能够清楚分辨的长长睫毛,微微张开的小嘴,细密整齐的牙齿,身上包裹有做工精细的小小毛毯,毛毯上紧紧锁着十三枚胡杨木质的别针,式样别致,质地坚韧。毛毯的花纹清晰可辨,色彩已然暗淡。
    就是在三千年前那个新月尚未升起的黑夜或星星尚未隐去的黎明,他被细心地葬进了路边的旷野或家族的墓园,那位哀伤的母亲一定长时间抱着他,不忍松手,她泪流满面,长久地亲吻冰冷的小脸,嘴里念着孩子的乳名,一直到沉默的父亲走上前来,在族人的帮助下,轻轻的,坚决的,把他从女人怀抱中永远地夺走。
    冥冥中的神祇就是这样啊,残忍又奇妙,它不动声色地终止了一个如花的生命,太多的不近人情,太多的猝不及防,没有眷顾,没有怜悯,灾难仓促间降临,可爱的孩子来不及长大,长成一位俊朗的回鹘汉子或罗布男人,可以纵马游牧,划船打鱼,可以饮酒高歌,生儿育女,在家族繁衍的生命之树上,还来不及开出细密的繁花,属于他的这一枝血脉就这样永远地断绝了。神带走了他孤单无助的小小灵魂,却又慈悲地在大漠的怀抱里完整地保存了他稚嫩的肉体,没有匆忙地任其归于尘土,让我能在雨后初晴的乌鲁木齐六月的这个下午,驻足,注视,遥想着当年的那一场意外的变故,体验着那种和今人一模一样的心疼的感觉。
    隔着薄薄的玻璃,隔着厚厚的坚固的时空,隔着三千年数不清的飞沙走石,数不清的遮天蔽日,数不清的同葡萄一起青涩和甘甜的日子,我唯有在这样的诗句里默默安慰长眠的孩子:
    开落在幽谷的花最香,
    无人知晓的朝露最有光,
    没有照过影子的小溪最清亮。
    而我心中,尽管是跨越了三千年,却仍旧有着难以名状的哀伤。
    留在新疆的最后一个夜晚,我依旧在大巴扎里喝酒,做白日梦,琢磨那些老想不透的,有关今生来世,时间空间的哲学命题,其玄机无限,博大精深,无法证伪,无法证实,让人心存幻想,又迷茫恐惧。心虚了,就故作镇静地低头,啜一大口酒,大声谈笑,并且一再的把目光转向蒙面的街市,倾城的美人,在心中狂想的,是我的倾城之恋,丝路花雨。
    我亦有欣喜,因为来这里前,对新疆的全部印象,就是《冰山上的来客》里那些冷峻的造型,黑白的画面,它们误导了我关于新疆的全部认识。就像看过了《农奴》,那些过分凝重的构图,黑暗的基调,恐怖的法号,压抑阴郁的氛围,让我以为西藏的地理人文就是那样,没有云朵,没有花草,没有太阳,没有美丽的湖,没有率真的男人和女人,心里一直闷闷的,垂头丧气,无精打采,到后来看过了灿烂的《红河谷》,又亲自去了纳木错、羊卓雍错,才终于解脱。
    现在,我再一次解脱了,这些天里,我看见了彩色的新疆,壮丽的西域,我看见了美女如云,天高地广,我看见了胡杨如梦境,落日如叹息,这个惜别的晚上,我已是庄周梦蝶,乐不思蜀,离开新疆就是抽刀断水,忍痛割爱,连天山的博格达峰,都在今夜和我一起,相对无语,黯然神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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