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志这个破烂
(2016-08-23 07:30:08)
读巴别尔小传，他问叶若夫如果自己被秘密警察逮捕，应该怎么做？叶若夫说你只要死扛着啥都不承认，他们就拿你没辙。后来他果真这样做了，但是根本扛不了多久，严刑逼供这一招对于没经历过的人来说是难以想像的，巴别尔彻底崩溃了，只能承认自己莫须有的法国间谍罪，还胡编乱造了一串同伙名单，将一些著名作家与好友扯了进去。虽然最后良心发现而写了翻供信，戏剧家梅耶霍尔德还是被判了死刑。当然，他自己也和叶若夫先后当了靶心。
突然觉得在那种情况下，人格真是毫无意义的事，你不出卖朋友，能死扛多久呢？尤其面对的是一个如此强大的国家机器。
从这点上来说，没有朋友反而是一件好事了。跟谁都老死不相往来，别人掌握不了你与任何人从事颠覆活动的证据，实在要指认几个，就胡乱点一下大街上的流浪汉（其实也够缺德的），要么把单位上那个老是私下打小报告的马屁精拉下水也行……没有友情也就无法出卖友情，在一个警察国家，这是唯一能洁身自好的处世原则了。当然，在正常的社会，这个理由可能会使你显得非常奇葩，总不能因为一个人无法理解他对你的善意长期不被接受，你这样解释说，“亲爱的，我和你保持距离是不想有一天可耻地将你出卖。”
唯一不可选择的是亲情。
蒙田在他的《随笔》第二十八章里这样写道：倘若有人问我：“如果您的意志命令您杀死您的女儿，您会杀她吗？”我会作肯定的回答。因为即使如此回答，也不证明我会做，我对我的意志毫不怀疑，也对这样一个朋友的意志毫不怀疑。
蒙田如果在前东德生活一段时期，体验过那种无处不在的史塔西告密文化，或者穿越到文￥革的中国，领受一番儿子踢断老子肋骨的亲情，他一定会彻悟到他所说的“意志”是个什么破烂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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