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视里有一台阎肃的作品音乐会,从六十年代的歌剧《江姐》一直到当下,似乎主旋律的舞台上一直都有这老头的参与。
想到流行文化这个词,在49年之后,它的面目基本上是政治化的,但是人们还是接受着它,毕竟那是唯一的艺术执照,笼络了新旧时代的所有大师。相反,真正的流行文化却始终缺少标杆性的人物,所以改革开放后的三十多年,流行的东西有过不少,文化却没见着。
社会达尔文主义在中国一向没有公开的市场,艺术领域里却如阴魂一样潜伏着。那种要解救人类的优越感,以及这个理念下形成的作品,与瑞芬斯塔尔拍的《德意志的胜利》就本质而言没什么不同。我一直很奇怪产生马克思和希特勒的德国,为什么在意识形态上没有和中国最终穿到一条裤子里去。它们互相排斥,却有很多微妙的相似。
歌剧《白毛女》重新上演,好像是要纪念它在延安首演70周年。和历届主演一样,里面的那个喜儿明显营养过剩,胖乎乎的大脸,披着一头拉拉杂杂的白发,看上去既瘆人又滑稽。这种情节如果放在今天,完全可以当恐怖片来看,里面具备了强奸、暴力以及鬼魂各种元素。它的巡演包含着社会主义文化的价值坚持与自我犒赏,虔诚的演员在剧中得到点化,成为新一轮的教徒或者祭司一类的神职人员。作为多次的受洗者,我每次看到白毛女冲到山顶的那个造型,还是会起鸡皮疙瘩,这种影响很难自我消除。
沉默的美学在政治运动中成不了大气候,只有发出声音的人才有可能将战士、艺术家和先进分子集于一身。阎肃穿越了半个多世纪的创作,居然一直平衡着政治与流行,分享着多元化社会里的公共精神的各种需求,这得益于他无比中性的表达。我们从他的歌词中可以看到国家的意志和党的思想,却不像“就是好啊就是好”那么赤祼祼。可以看到一点古典诗词的韵味,又不至于复古到现实的对立面。可以看到一点新生活的思潮,与传统价值观又尚未形成冲突。挺难为这老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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