象征（在大多数情况下）首先是一种定向思维，它对想像力的提升没有太多好处，总是给人不约而同的感受。比如提到仙鹤就联想到长寿，说起鸳鸯就不得不说一下坚贞的爱情。至于青松，这个国家果断地把它单独赠予了英雄，只要配合白云让人晕眩片刻，我们便知道有一个好人的生命就该结束了。悲伤也是必须的，擒泪或者失声痛哭由你任选一款，但是蛮不在乎就不对了，那不是对青松白云的正确解读，政治态度和阶级情感也可能有些问题。

       我从小就讨厌单一的象征。坏人死去也是可以青松白云的，谁也不能保证一个大汉奸被击毙的地点总是在荒草野冢之中，万一他正好跑进一片松林，啪地一枪，然后倒下，闭上眼之前正赶上天空飘来纯洁的白云，你总不能赶紧找块巨幅黑布给遮住不让人看。至于英雄中弹的时候一个大马趴栽到一泡牛屎里，我们也只能怪他运气不好，但这同样不能说明任何价值取向，好人依然是好人坏人也依然是坏人，他们不应该决绝地分属于某种特定的有机物。自然的形态与机能永远具有不确定的诗意，以我有限的农村生活经验，牛屎溅开的瞬间也相当抒情，临时调用作为永生的象征，再慢镜头来处理一番，让它变得花朵一般绚丽也未尝不可。

        所以我一直反对小学和中学的语文过早地灌输给孩子们象征这种东西，它在一代又一代人的咀嚼之后，早就失去了原生的新鲜，变得暗淡无色，毫无生机。就算是那种国家级的象征，比如龙与民族，荷花与禀性，它们都由于过度使用而有功能退化的趋向。好的象征在我看来，应该是多义以及多重机关的，这点上你只要看看曼斯菲尔德是怎样用她不动声色的墨水淹死了那只可怜的苍蝇，就能了解象征拓展出来的是多么奇特的一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