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走清迈
(2012-06-29 17:39:14)
标签:
清迈杂谈 |
分类: 瞎走 |
背包客中对清迈流行的解读是:一个最适宜发呆的地方。其实想发呆在哪都能成,包括办公室里。我每次来到清迈,都会选择另一种更适合自己的方式:暴走。因为这座城市不像有些地方,一想到它就像是在世界的尽头,去多少次也与你关系不大。它也不是那种紧贴在身前身后的都市,用十多小时的飞行也换不来一点耳根的清静。……它隐藏在一个秘密通道的入口处。如果你有缘,就会牵着它的手跟它一起私奔,一道消失。
清迈的老城区不大,却怀拥着三百多座寺庙。你也可以说寺庙则跟这座城市亲热得不分彼此。它清一色暖着调子,咧开嘴角一副喜形于色的笑意,跟中国的寺庙呈现着完全不同的风情,远远看有一种云中漫步的味道,女性味十足。相比之下,中国的寺庙真是太严肃了,扳着一副宦官的嘴脸儿。那些猛男型的游客,在这样婀娜的寺庙前会突然挂不住一脸的酷讪笑起来,之后那一天的阳光就贴在他脸上了。鉴于这样的经验,我并不建议你手持地图循规蹈矩地把名寺走一遍,那真是太无禅意了,一定得放弃任何目的,或轻吞慢吐凌波微步,或者柳摇花坠疾行如飞……嗯,你能走出其中一款就算不错了。这样走着走着,猛抬头会看到一个屋檐的尖顶在不远处放着黄色的炫光,像是有人对你微笑时露出的一颗大金牙,于是知道又一座寺庙到了。循着那尖顶往前走,总是别有洞天,每座寺庙都有些不一样,各得其好,惊喜连连。有那么几天时间,你就算走进佛缘里了。
清迈的古城墙保存得不能说很好,也不能说不好,它磕磕跘跘跌跌撞撞地围着老城区走了一圈,好歹算把这座城市的新与旧区别开来了。我刚到清迈的时候,常常弄不清自己是在城墙的里面还是外面。等我搞清楚这点时,才发现老清迈真是不大。
不知道当年城墙上升起狼烟是什么感觉,它看上去不高,也就是冷兵器时代还能挡上几箭,要搁现在,几枚手榴弹就能把它炸开了。所以我们最好不要从战争的角度去温习它,可以把它看作一堵专供红杏出头的那种情人墙,或者加上一段传说,国王最宠爱的妃子的晾衣台——这种工作可以交给中国的民间文学工作者来帮助完成——这个视角会让古城墙变得吊诡与闷骚,而不是那么地硬憋着一口气让自己气壮山河。
傍晚在老城墙边走会遇到成群的黑老鸹,“哄”地一下天空就乱码似的动态起来。那些黑老鸹也许从曼格莱王时代就占据在这里了,见历过太多的世事,自有股王者之气,隔出几十米看,跟披盔挂甲的武士似的。其实我也很想近观,但是很显然,它们还是谨慎地与现实保持了最后的距离。这一距一离,就权当是清迈的一件古董好了。
与黑老鸹的古意正相反,当夜静止下来时,沿着老城墙走,竟然可以听到那些城砖生长的声音。我们到清迈的第一天,从帕辛寺出来后就徒步回酒店,因为不熟悉地形,本来穿过城区只需二十来分钟的路程,我们绕着护城河走,一个多小时后才回到住处。不过这一个多小时也值,算是把老城墙巡视了一遍。老城墙是用来防御缅甸人入侵的,你很难想像历史上的缅甸有这么凶悍,居然能把清迈给占领了。不知道穿着裙子的男人打起仗来会是什么感觉,但那城砖的声音分明是野性的,龙血玄黄中夹带着夜市米粉摊飘过来的香味,奇怪极了。
几日暴走,清迈的真正魅力还来自于晨暮中纵横交错的老街。你随着和尚化缘的脚步往暗黑中张望,会有一座座原汁原味的泰式民居陆续地浮出烟霭,望到哪,哪就跟揭开帘子似的亮成一片,终于金光闪烁成了一际波形的画卷,这座城市就算是醒了。这世界上那么多老城,醒后那一下照例要伸的懒腰,还没见过比清迈更足量的,特悠长,却没有偎慵堕懒的一声哀叹,精神头就出来了。你要是想像不出我描述的样子,就去想像京剧里的老生,以一出《清风亭》出场,你正准备跟着他一道唉——唉——唉——唉——地唉下去,人家一个扎靠,改《定军山》了。
清迈的味道,要像狗那样细致地去嗅才能嗅出来。
清迈的那些老房子,每幢都像有着丰富的经历,却并不不饱含沧桑,就那么轻描淡写地包住了腐旧的过往。历史名城的沉重在这里是见不到的,你从没有故事的水泥森林中走出来,会对这里的每一处角落发生好奇。它的主人很少会在庭院里出现,总是静物似地供满了花木,层层叠叠中适可而止地向墙外扩张一下,那小街就染上了各种色。然后你沿着小街走,两边墙头摆满了陶制的玩偶,这是清迈老城奉献给路人的视觉礼物,将泰味十足的表情,长廊般地延续在你这一天里。我那天望着这些这些会说话的玩偶,心想如果他们会背唐诗,估计是哪一首呢?……“妾弄青梅凭短墙,君骑白马傍垂杨。墙头马上遥相顾,一见知君即断肠。”
这都哪跟哪啊,根本挨不上。反正,你要是透过短墙往里窥望,偶见女子在院中,也不知人家是妾不是,肯定也不会相顾于你,悻悻走开才是上策。

加载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