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莱坞:
滚滚而流的梦幻鸦片河

图:皮特,一个声称三年后息影的男人
好莱坞一向被认为是由商业逻辑控制的电影梦幻工厂,其以市场和观众口味为导向的商业运作模式使它的影片在艺术价值上受到很大限制,有论者不无夸张却又形象地描述说,“美国纸醉金迷的电影大亨们正挟持着第七艺术女神走向堕落。”但作为世界上最为发达的电影产地,好莱坞在电影表现主题和制作技术所葆有的创新意识,使得它仍生产出了一大批在世界影史上影响巨大的精品,这其中包括近几年出现的带有强烈发达工业帝国特色的后现代主义电影,象《黑客帝国》、《阿甘正传》、《楚门的世界》《低俗小说》等,这些影片虽然为数不多,但对世界电影的发展的影响是巨大的。
在主题上,好莱坞的这部分电影特别关注发达工业和高科技对人生存处境造成的改变,并对这种改变可能造成的后果充满恐慌情绪。在影片《楚门的世界》中,主人公楚门从一出生就生活在一个巨大的摄影棚中而不自知,他的父母、妻子、朋友都是职业演员,而他的日常生活的一举一动都被分散在不同秘处的5000多台摄像机所拍摄,并通过卫星信号24小时全天候向全世界现场直播。这故事情节一方面表现出现代新闻娱乐传媒对人生活隐私权和自由权的剥夺,即如同布尔迪厄在《关于电视》中所言的“反民主的象征暴力”;另一方面,也是更为重要的是,它以极端恐怖的一个情节隐喻出后现代社会人们生活的真实处境,“总有一台摄像机藏在某处,人们可能在不知道的情况下被摄像。人们可能被叫到无论那一个电视设备前重新表演这一切。”表面看来自然平常的生存环境,也许只是冥冥中不可知的主宰者刻意安排好的,世界不再真实,成了“一个根本性的幻觉”(博德里亚尔语)。同样,包括《星球大战》和《黑客帝国》在内的许多科幻影片剔除其商业的动机,展现的同样是后现代工业社会人们的生存恐慌。当年,马尔库赛曾批评当时“异化的人们生活在异化的社会当中”怡然自得毫不自知,而当代好莱坞面对后现代科技带来的生存景况所产生的恐慌情绪,也许是当代人已经开始惊醒的一个表现。
在情节发展、结构设置以及人物语言等方面,好莱坞的后现代主义影片大量运用了剪贴、戏说的叙事方式。《阿甘正传》在结构情节上即是典型的戏说:主人公阿甘与三位美国总统会过面;他曾教“猫王”埃尔维斯•普莱列斯学跳舞;他既是一位越战英雄,又是一位反战志士;作为乒乓外交的使者,他还到中国参加过乒乓球比赛……他就像一个行踪无定的游侠,随时会在历史的关键时刻走进历史的画卷中,随意地在上面涂抹了几笔,传统神圣的历史感在这几笔中被偶然性的小人物拆解了。这种偶然性和无逻辑性同样表现在影片的结构设置上,在《低俗小说》中,三个故事并没有必然的事态发展和思维逻辑的联系,之所以能在一起构成一部影片,全在于导演的剪贴拼凑技巧。詹明信曾针对这种后现代主义艺术技巧评论说:“就个人而言,主体消失了。就形式而言,真正的个人‘风格’也越来越难得一见。今天,拼凑作为创作方法,几乎是无所不在地,雄踞了一切的艺术实践。”《低俗小说》的导演塔伦蒂诺也曾大言不惭地说:“其实我每部戏都是这儿抄点、那儿抄点,然后把他们混在一起。”
以现代高科技特别是电脑技术和声光影技术参与电影制作,形成或富丽堂皇或精美雅致或惊心动魄的令人叹为观止的影像奇观,是好莱坞电影的又一大特色。如卢卡斯《星球大战前传之幽灵的威胁》中,全篇2200个镜头只有300个镜头不涉及电脑特技的数码后期制作;《黑客帝国》更是以近于魔幻奇谲的特技风格成为后现代主义的影像经典。当年,阿多阿诺曾对科技带来的新形式和新媒介忧心忡忡,本雅明更是担心在机械复制时代作为艺术品特质的“韵味“的丧失,而《黑客帝国》《阿甘正传》等一系列杰出后现代影片却向世人展现了后现代工业时代崭新的美学风格:《黑客帝国》中,保卫大厅中布满枪林弹雨,大理石石柱被射击得飞起片片碎屑,而主人公尼尔在其中穿梭游移飞墙走壁却毫发无损安然无恙,电脑特技可谓把暴力美学的风格发挥得酷到极点;在《阿甘正传》的片头,一片洁白的羽毛在蓝色的天空下在风中轻轻飞舞,最终降落到坐在长椅上的阿甘手心,仿佛一位美丽的天使慢慢降临人间,电脑特技又可谓把优美制造到了极致。也许在这里,后现代主义大师利奥塔的话是正确的,在后现代工业社会,“人们不再为艺术在‘技术上的可仿制性’而痛苦,人们懂得,工业并不意味着艺术的结束,而是意味着艺术的变革。”
无论称好莱坞是“梦幻工厂”(爱伦堡语)也好,还是把它生产的影片称为“长以公里计的、滚滚而流的视觉鸦片河”(奥地倍尔地语)也好;不可否认的是,好莱坞在商业操作模式下同样涌出了大量的影像精品。由喜剧明星金凯瑞主演的《楚门的世界》在主题的严肃性上并不输给任何一位欧洲电影大师,而《黑客帝国》用特技效果所展示的崭新美学风格也是以前的导演们难以表达的。
注:学生时代作品,难掩邯郸学步之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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