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城堡
(2024-01-01 17:03:57)分类: 绵州驿道 |
魏城驿,在绵州东北六十里,额设巡检兼管驿丞、潼绵营分汛驻防把总衙署。魏城汛把总,领马步战守兵六十名。
(一)嘉庆教乱
嘉庆年间,川楚白莲教乱爆发,许多地方“教匪焚掠,公私庐舍无存”。嘉庆四年(1799年),清廷以勒保为经略大臣,晓谕州县办团练,坚壁清野,攻抚并施。魏城土城即建成于该年。
为筑魏城堡,刘知州捐养廉银二百金。士民受到感召,上下一心,用时两个多月就筑造成一座土堡:“东北乡粮户,贫者效力,富者输财,不三月而垒石脚、筑土城。”
到了嘉庆五年正月,教军渡嘉陵江。教乱将至,知州刘印全与士绅商议,认为旧治无城,如果被攻陷,“新州必受害,州属之安县、德阳、绵州必受害”。一呼百应,官民一体,在老绵州修筑石城一座,用时仅四十八天。刘知州登新城,笑着说:“何其速也!”士绅说,“犹未也。待魏城驿、丰谷井、石马坝、永兴场四小城工竣,然后永无忧也。”于是,在复建州城的同时,“又谕魏城、丰谷井、石马坝、永兴场,及一切要害处,严列寨栅,深沟高垒。”
在绵州城重建的背景下,魏城易土城为石城。“远近入堡保聚者三万户,人情帖服,咸议改修石堡。”“士民蒲心泰、杨进廷、赵万兴、佟占鳌、涂纯修、卢中和、郭锦芳、寇中一、胡珩、陈应举、杨天榜、蔡开学、张永和、任有才、三合、义兴、岳万顺等,公请捐修石城。”这些打报告的士绅,都是在魏城有名望的人,如“杨天榜,秦人,贾于魏城驿,以孝闻。父母有不悦,必跪请之。故城市感化,少有以疾言遽色忤其亲者”。
当时汪广猷为监工领袖,大敌当前,筑城资金短缺,他经常饿着肚皮在工地视察,知州刘印全听闻后,赏银一百两。汪公将赏银悉数捐出,并归在刘知州养廉银项目之下,全部作筑城之费。
魏城石城“围五百丈,高一丈五尺”,规模如同小型县城。如新州城“周围七里有奇,计九百四十六丈八尺,高一丈九尺”,安县城“周围五百二十八丈八尺二寸,外高一丈八尺,内高一丈二尺五寸”,梓潼县城“周围六百四十七丈二尺九寸,高一丈五尺”,彰明县城“周围计四里四分有奇,共七百九十五丈九尺六寸,高一丈二尺”。
魏城堡与绵州城、丰谷井、永兴场、石马场等大小五城“相望于百里之间,屹然树金汤之固。”
教军来势汹汹,汪广猷作为修建魏城堡的监工领袖,记录下魏城遭受袭扰的情况:“嘉庆五年庚申,贼匪冉添元正月十五日自定远县偷渡嘉陵江,蹂躏盐亭、剑州、梓潼一带地方,二月二十日夜烧魏城,二十一日破公子山民寨。”同治《彰明县志》载:“嘉庆五年春,教匪贼首冉添元由潼河入梓潼、魏城,焚掠民居。”何人鹤《贼扰绵州东北乡记》记:“二月二十三日,贼于剑州金仙场分一股,走大茅山、小茅山、龙树场、刘家河,至魏城,入绵州东北乡。”
刘知州奉文招集乡团,日夜巡逻,声威大振,让教军不敢渡过涪江向南攻取成都。团勇俨然官兵,扼守要隘,堵防河口,与绵城守军相呼应。当德楞泰率大军赶到的时候,“贼匪胆落,奔北恐后”,甚至到了“三日两夜不敢走大道,不敢焚掠于野田,拔蚕豆,连荚带苗而食”的境地。
结果,“涪北东北两乡,虽被贼,未大创。涪南西南两乡虽受惊,未遭害也。”
蓬州唐陈氏逃难绵北渡过劫难,而蒲岩姑逃难途中却被杀身亡——两个女人的故事,一幸运一悲怆,至今由唐陈氏贞孝坊、蒲岩姑烈女坊见证着。
(二)咸丰蓝乱
咸丰九年,李永和、蓝大顺进入川南,“所过城邑穷极荼毒,官军往往失利”,百姓“破家丧躯,莫可穷诘”。绵州预先设立防剿公局,孙恕、孙秉哲等四十余士绅分理局务。上户捐经费,均户出丁练团,四乡做法同此。“谷米杂粮,除一家足用外,余悉移寄城中,为坚壁清野计。”
咸丰十年,蓝大顺扰安岳、乐至、围遂宁、陷太和镇、射洪。咸丰十一年二月进围潼川,三月二十日解潼川之围,进逼绵州。三月二十五,兵临绵州城外。“三月二十三日,掠魏城,驿丞吕廷樟、外委杨得禄死焉。遂窜北乡白家坝,取径袭中坝,以致彰明、江油皆陷。四月初二日,合股围绵,计贼约四五十万,分据东西南北山隘,绵亘四十里。”八月十三日骆秉章部发动西山之战,蓝军六十里连营被焚毁,溃败四散,州城得以解困。
在长达半年的绵州之战中,发生提督占泰被杀、绵城攻守战、涪江炮战、水淹绵州(未成)、城内因痘麻夭亡幼儿不下万余等事。周边县城,如三月二十七日彰明县城被破。乱军入中坝,破江油,尸骸枕籍,前任知县刘国柱、知县李柬、教谕李心培、典史倪恒、把总虎应鹏等566人殉难。二月二十日,张香海署任安县知县,四月十一日在破城之日被杀。绵州四乡惨遭蹂躏,山寨、城堡屡屡被攻破,人遭非命、垣颓瓦碎之境随处可见。
三月二十三日,乱军十万之众攻破数百人把守的魏城堡,魏城驿丞兼管巡检署、外委署分驻魏城驿等公私庐舍被焚毁。驿丞吕廷樟豫江、外委杨得禄寿田在巷战之中“抗贼殉节”。乱军劫掠三日离开。有一个叫郑元祥的魏城人,“贼陷魏城驿,元祥负母欲逃,贼猝入其家去,情知不免,出刀刺贼,被害。”
同治四年重建,里人在魏城驿立“双忠祠”,知州文启作记。后袁斌来任,见“二君官职压于僚底,城存与存,城亡与亡,不爱其身,不计其子孙。”有感于二君不为名,死守职分,便继作《双忠祠记》,既为纪念,也为明志:
署魏城驿丞袁斌记:双忠祠何祀乎?祀前驿丞吕君豫江及外委杨君寿田也。二君何祀于魏城乎?祀其死蓝逆之难也。能死其官,得祀其地,二君之魂妥矣。何记乎?复何说乎?然予闻之魏之黎老云:“当蓝逆之窜魏也,事在咸丰十一年三月二十有三日,维时魏之民以数百当蓝逆十万之众,吕君既被执不屈,杨君复手与交锋。故二君俱同日被戮于魏前。二君死三日,贼乃去。魏之民乃收其遗骸,上其事于官,以闻于朝。而二君虽赠荫,无为祀。今日之祀,魏民之私祝耳,其何可无文以记之乎?”更有说者:“蓝逆流毒川陕州县,无虑数十百,其中名城大邑,未闻某殉其官,某死其土。事定后,亦未闻某某因失守而法及其身。而二君官职压于僚底,城存与存,城亡与亡,不爱其身,不计其子孙。虽死,职分也,而禋祀阙如。岂终以秩卑而格于成例乎?愚氓无知,诚所不解,先生其可不申其说乎?”予曰:“唯唯,否否。二君之死,非为名也,不为名而得名祠,不祠何伤?况魏之人心各有二名,即不得系名祠祭,又何患私祝之不千秋乎?”既次其语于丽牲之右,复为侑神之曲,使魏之人春秋歌之,以侑二君。词曰:魏之山,山环城,魏之城,高于屏。贼来如蚁城不扄,与城俱亡身可轻。事闻于朝,天子圣明。子有血荫,祠屋芯馨。奔走相告有遗氓,岁时牲醴祀君灵。吁嗟二君兮且慰冥冥,福我魏城兮世安且宁。
这次战乱贻害不浅,到了同治九年十年,记名提督李有恒驻扎绵州时,四乡“遭蓝逆之乱,疮痍未复”。辛酉之乱留下的记忆很久远,时至今日,人们也往往说到某某寺观、某某前人是张献忠、蓝大顺毁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