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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从山间来,如暖手拂面,茶田在暗夜里换上新颜,那鲜嫩翠绿啊好像在说,春天了。
袁铭阳记得第一次遇见那些老木头,也是这个时节。立春后的乡野酝酿着生机,空气里交融着泥土的芬芳和来日的希望。结束了一天的写生,她背着画架走到村口,见小道旁零散堆放着一些木头。因为上了年头的缘故,纹理深浅不一,只有岁月才能雕作的沧桑,一经触摸就没再放手。
在夕阳的余晖里,吴志强拿起一块带着榫洞的木料说,这个合适给你做个茶盘。故事就从这里开始了。这个茶盘,一直搁在袁铭阳的茶桌上。工作室里的很多物件都被朋友们一一请走,唯独这个是不让的:她是屮房的缘起啊。
屮房主打老木头改造的器物。小到一个茶托茶盘,大到一套茶桌茶椅,几乎每一样东西都是一块木头的重生记,是它们在这个世上存活的温度。
荣辱不惊的前半生,承蒙江南古村无数光阴的滋养关照,它们练就了坚韧质朴的性情。在那些人家院落里,或做一室之门楣,或做一屋之梁柱,静默如呼吸,千百年如一日。然而,随着新农村的改造,木结构的民居成批消亡。视陈旧为衰败的村民们,把老屋的老木们一根根一块块拆下来,直接废弃,或把老木身上的所有的榫洞纹理统统刨光,只是为了能尽量卖出去。
“那些被刨平的部分才是精华”,实在不忍看到老木之美就这样尽毁的吴志强开始了收木头之路。自从中国美院建筑设计系毕业后,老吴干了几年本行就任性地画油画去了。信奉随心即自在的他大概没有想到,与这些老木的狭路相逢,无意中成全了他做一个木匠的梦想。
与村民约定的回收条件很简单:不做二次加工或破坏木头的天然肌理,确保拿到手的是经过时间历练的原汁原味。当各处收来的木头们堆满整个仓库时,吴志强和袁铭阳觉得该为它们做点什么了。即便起初,这些旧迹斑斑的物料也让他们感到为难:若要保留木料的原生态,依靠传统的木工活儿,要兼顾实用性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最终,那些做了几十年木工的老师傅们终于理解了这番良苦用心,收起了不情愿。老吴自己设计和动手,与木匠们扎根工作室的一个个清晨黄昏,换来了一件件独一无二的桌子,椅子,柜子和架子。木头质朴的灵性安放于这些家具的躯体里,焕发了新的生机。每一个独一无二的肌理都是一场轮回,造就了世间仅此一样的深情厚谊。
水到渠成,有了屮房。
屮,指的是草木生长的样子。意寓承接土地的能量与气机。而这些绝处逢生的老木,带着主理人回归自然的美意,在世间重新演绎一段美好的因缘。由于两人都爱茶,所以屮房自然而然以做茶空间为己要。
茶空间,狭义的定义可以是一个茶馆,一间茶室,或者仅仅一张茶桌和茶席。如果走出这些具象框架的物理介质,茶空间又是一股气韵生动的意识流。天地之间,高山流水之间,知音相对之时,独望天涯之际……一杯清茶相伴,哪怕只得片刻清明,身心所处之境,便是茶的精神主宰的领地。
造景容易,造境难。屮房倡导的茶空间,以老木入景,却意在造境。袁铭阳说,木头和茶有着相近的气质:质朴,厚重,让人心安,又可善巧地表达和传递人情暖意。所以当他们共同存在一个空间,就会产生很奇妙的化学反应:在呈现地气满满的唯物美学时,又可以孕育形而上的哲思禅意,最后生成一种博大精深的生命体系。
喝的是茶,又不是茶。这或许是很多茶人孜孜不倦地努力,渴望抵达茶的理想境地。当他们因为一片树叶,一杯水,一种惺惺相惜的志趣走到一起,卸下俗世的喧嚣,让身体深深深呼吸,在老木头缓缓回忆的老时光里,入一次安宁祥和的定。此心此境,便是茶的真味。
这是屮房前往的方向。在老木重生的这些年头,在为自己找到一种相对理想的平衡之余,两位主理人希望通过一茶一木的交融,向更多的人传递这种能量。他们把在喝茶这个动作修炼出的生活态度,作用于屮房的品格里。不论是设计制作的每一件物件,还是茶空间的量身定制,在近乎苛刻保留老木头的天然生态外,坚持去掉不必要的匠气。
曾经有位朋友载着一块意外所得的百年木门来到屮房。不知历经多少风霜,才会铸就今天这身坚韧傲骨,那些被腐蚀的苍凉,在朋友看来正是解不开的乡愁,每一个皱纹里都住着她的童年,和旧时的温柔善意。她想留下它,留下业已逝去的一切。最后,在老吴的手里,它变身一张茶桌,旧貌里若隐若现的新颜与四时生长的茶叶一起,在因果轮回里,温故知新。
正如你能看到的屮房出品,没有华丽的修饰,没有多余的花哨,每个细节不露锋芒却总是在不经意处留有余地。像一位不惑的长者,洞悉了生命的无常,仍教会你如何慈悲安放。
较之日本传统茶空间寻求向内的生命哲思,台湾茶空间相对外露的美学情味,屮房致力于打造更亲近自然原味的空间意境。撇开那些精致的香器花器茶器,在一杯茶汤里行至水穷处,坐看云起时,品味人与自然和谐共处的舒适自在,就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