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签:
王小峰语言文化 |
分类: 编辑手记 |
以前的春晚,人们盼的是赵本山能抖出几个比较响的包袱;后来的春晚,人们希望赵本山能演一段能看的小品;这两年春晚,人们只希望赵本山说出一句在未来一年内被国人经常拿出来使用的流行语。我们对春晚的要求越来越低,实在是一种进步,直到有一天我们对春晚无欲无求的时候,它也就该寿终正寝了。遗憾的是,赵本山今年没有说出一句流行语,于是人们退而求其次次次,弄出来一个”为什么呢”,想当成流行语。你脑子不是有毛病吧?它能成为流行语吗?
人们对流行语越来越依赖,比如去年那句”太有才了”,我走到哪儿都能听见有人说,什么文字里都能看到有人引用,泛滥到让人恶心的地步。有人说,这句话很经典。可是作为一个东北人,我六岁的时候就听到大人这么夸过我,这是一句东北地区流行的一句俗语,出现的频率跟”得瑟啥呀”相似,我打小就听得耳朵磨出茧子了。也就是落后地区的人没见过世面,听到后觉得新鲜,到处乱用。
第一个形容女人人面桃花的人是天才,之后这么形容的人都是劈柴,连蠢才都称不上。”太有才了”恰恰是被一群劈柴使用,才变成了流行语,也成了流星雨,拷贝者觉得自己划亮夜空,还以为星光灿烂呢。
人们对流行语的过于依赖,恰恰是失语的表现。不是有这样的一个文字游戏么,不管任何一句七言古诗的上一句,下一句都可以接”一枝红杏出墙来”。如果你能把古诗背的纯熟,你不会想到这句百搭的”一枝红杏出墙来”,恰恰是你不想真正说出下一句,用一个偷懒的游戏方式,才能想到”一枝红杏出墙来”。
流行语似乎正在人们的书写和语言交流中扮演着百搭的角色。而语言的规律是,一旦一个词或一句话使用频率高起来,它的魅力和力量就会变得越来越弱。在我看来,文字游戏最好是独家的,拷贝别人的不会让自己增添光彩。而流行语本身的流行,一方面说明今天媒体有些过度发达,人们喜欢用短平快的方式表达看法,传播得很广;另一方面掌握话语权的人越来越多,尤其是在互联网上,你想想,不管说什么、判断什么,都来上一句”你太有才了”,可以不动脑子,我们完全可以进入”十指发达,头脑简单”的”境界”。换句话讲,很多人因为网络拥有了话语的权力,却没有话语的能力。
我也不认为流行语能起到修辞作用,顶多起到遮羞作用。我的习惯是当我看到一篇文章里面有流行语字段,首先我会不善良地怀疑作者脑子有问题,其次我会有像读到病句之后不舒服的反应,在此我会觉得整篇文章很恶心,一句流行语坏一篇文章。
语言的变化是无穷尽的,因此它才会有魅力,我们都讨厌千人一面,但我们却对流行语乐此不疲,这里面好像包含着”酷”,可我看到的却是”枯”,这是大众语言表达枯燥、智慧枯竭的体现。你说了一句流行语,是不是就觉得自己跟上时代步伐,很酷很有个性?我看这就好比姑娘们头上的发型一样,要都弄成一个样子,你觉得谁是最有个性的?每个人都认为自己最有个性,平时穿衣服撞衫会让两个人不舒服,如果大家穿的都一样,就都舒服了。从个性化到泛个性化再到因为无法回避的撞衫造成的被迫认同感,这一系列心理变化的结果就是你屏蔽了真正的个性。流行语强迫症的结果亦如此,它屏蔽了语言的丰富多彩和真正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