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苌苌

 

　　我最好的闺蜜，突然辞掉北京的工作要回上海了。去年，她被派到北京来的时候，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有我在，她是那么高兴。我也是那么高兴，我们计划每个周末要吃遍北京的好馆子，但我们仅仅见过几次面，打电话约见面的次数远远多过见面的次数。媒体的工作把我们忙得跟孙子似的，她更是不知道踩刹车。她和我有一样的家庭背景，一样的祖籍河北，一样洋气的外壳下，却是一颗傻根儿的心，所以我们一见如故。虽然我们相信傻孩子的守护神会替我们挡开一些伤害，但往往我们也会自找一些伤害。

　　昨夜里，一个朋友打电话来，他说他要回美国了。听到这话我就哭了。我就怕他说这话，就怕他说这话。之前，他已有点厌倦国内社会环境和人际关系的情绪。我经常给他电话，以为能给他带去一些温暖。我希望在祖国还能有些让他觉得值得留恋的人或事，具体是不是我，无所谓。我也悄悄跟他周围的男女朋友说，你们要是方便的话多关心他。他说你要给我打电话哦，可后来他几次不接我电话也不打回来，我就不打了。昨天我也想起来要不要问他最近好吗，但出于面子问题只是一闪念而没碰电话。他说我要走了，但惟一放心不下就是你。他这么说的时候，我知道他不会像他说的那样，在短时间内回来了。我流着泪问他为什么那样对我，他说怕hold不住自己。他说起有次他冲到虹桥机场想到北京来看我，但因为需要跑着去赶最后一班飞机，就那一跑让他放弃了。这背后又有很多他自己的故事。这之前我已经生出很多我做错了什么的幻想，我说很感激你到机场去。至于我自己，我想我身上的确缺乏能赋予人最后冲刺动力的那种东西。但对这种“缺乏”我并不自责。他说我想听到你说，我要你回来。我模仿着说，我要你回来。他是否听出我的声音缺乏激情？我想如果美国能让他更快乐，那他就在那边好了。可那个真正的自己，又是那么希望他回来。

　　如果我不要求一个人为我做这个做那个，就是对他最大的恩宠么？这么多人像迷茫的狐狸，等待小王子的驯养。我知道他们离开自己曾经的选择时背后的巨大痛苦，他们的痛苦，和造成的副作用——离开我，让我很伤心。

　　不久前，在party上碰到一个有工作联系的男孩，一个人坐在吧台喝闷酒，为生活里的事情难过。我放下女孩的矜持，尽全力耍宝逗他开心，他转脸跟别人说，苌苌说话真二。更不用说，你对他很好，而他却把你卖掉的人。我依然对他好，这样他就不太会为自己的行为内疚，可能还因为我不愿相信。我以为我不愿相信，不好的事情就没有真的发生吧。

　　我想尽可能地对周围人好，有的我有心却在她身上找不到落点，有的似乎有个落点，却仍然事与愿违。师父说，你无需做那些事的，做了也是恩中招怨。我说我控制不住自己，实际上我根本不相信他那些鬼话，可心里渐渐有了越来越沉重的无力感。我不知道以上我说的哪些是真实的，哪些是虚伪的。今天我起来，做饭，吃饭，洗衣服……眼里总是噙满泪水。

　　青门同携手，前欢记、浑似梦里扬州。谁念断肠南陌，回首西楼。算天长地久，有时有尽。奈何绵绵，此恨难休。拟待倩人说与，生怕人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