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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天走到尽头的时候,谁喊了一嗓子:赶快,风准备上路了。
不知这声音是别的什么人吼的,还是自己内心发出的,人听了立刻拔腿奔向莽原中心的那个馒头状的土冈。他同样弄不清楚,自己是奔走在现实生活中,还是疾走在意识的旷野,反正噌噌几下登上了那个大土丘,放眼四望,映入眼帘的不知是森林沼泽,还是草原大地,不去管它,反正那上面长着万物,包括绿叶和花。
他想起了小男孩长成的硬朗老汉,小姑娘长成的慈眉善目的老奶奶了吗,也许想到了,不过肯定的是,眼下他身处的是没有人烟的大莽原。赶快,风准备上路了。他知道这于自己,于远在莽原之外的人们不过添些伤感,对枝头上的生命则意味着末路。他知道这些生命不会听懂人话,却本能的憋足力气想喊,向百里莽原传话,可是,话到了嘴边又咽回去,因为,满山遍野的残叶已经大批掉下,从高高低低的枝头上纷纷掉落——他看不见叶落,但知道风的厉害。
曾经汪汪的绿叶黄花,已经在早先时候被第一道秋风捋去了光泽,抽去了原来的色彩。那时人尚在都市里,看着枝头上的绿叶黄叶红叶,喜滋滋地点头,可是心里也投下一丝阴影,要不然就不会听从那声呼喊急急忙忙的奔跑了。眼下,第二道风已经刮起来,打得树叶翻着卷儿往下掉,掉在地上又被吹离了厮守一生的大树,沙沙沙的打着跟头滚向陌路。
风无损山冈上的人,只是眼睛被刮得眯成了线,顾不得扣上衣服,双手将就地抱住狂舞的衣摆,挪动脚步,忧郁的环望八面莽原。唉,花开花落,人只有跟着欢喜跟着难受的份儿。想到这儿,他惘然的望望天,那迷蒙暧昧的蓝色,是否正孕育第三道秋风?
秋风与落叶的场面在他如看了数千年一般,在自己有限的生命里看过N次,历史的诗集画册音乐又给他描述过无数次,不用说,他不怀疑第三道秋风会来,也不想多会儿来,只是第三道风给的一个迷此时又浮上心头——它送残叶归向何方?至于那场面看不看无所谓,他已能猜到。那时候,这些可怜的残骸必定是排着长队准备远行,终于在风又来的时候,被风抓起的尘土裹向半空,又裹落异方。许多扬尘的日子过后,几道秋雨会将枯叶尘土碾在一起。森林里的树叶不会出走,顶多在树根的空隙间窝下身,最后被厚厚的雪层掩埋。不管是飘向异方,还是厮守森林,那些残叶的魂儿是归了大地,还是撒向了天空?他百思不得其解。
他也能像想到狼和老虎,秋风抽打落叶的时候,它们无事似的继续觅食,可是等第三道风过去之后,它们也许会后悔,冬天难道不让它们憋屈难受?不说食物少又瘦骨巴巴,单凭单调乏味无声无息的环境,就够它们呛,看那冬天追逐食物的步子吧,不再有天暖时的干练泼辣,阴森的神经兮兮。
秋叶走了,怀念从春天开始,是风的怀念。不是刮走树叶的那位,是另一位。那时节,索然乏味的阳光忽然一亮,第一道风就无声无息的来了,将冬天的寒气逼走。第二道风来的时候,报春的燕子出现在天空高声鸣叫,可不是,土地和大树又冒绿了挂翠了,莽原又充满了勃勃生气,不再赤条条的死难看。第三道风更嫣然俏丽,像美丽的少女翩然而至,喜盈盈地催肥绿叶,催开花蕊。
风说,一千个先者倒下去,一万个后代站起来,是对秋叶的最好怀念。
人不知道是内心还是外界又喊了一声,顷刻他又奔上旷野的那个馒头山,对落花命运的歉疚,让他满怀激情的想拥抱风,拥抱风的怀念,在那个圆圆的土包上,望着沟沟坎坎的绿色的他张开了双臂,想象双臂变成了巨大的金丝翅膀,拥抱住了他想拥抱的所有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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