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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ack to Hefei

Written by 江南

有很长一段时间，在我家已经搬离了大窑湾那套房子后，我每次做梦梦见我的家，还是五楼上那套门框歪斜的楼房，推开阳台的门则可以看见开阔的淝水，水畔几栋颓楼，因为偷工减料而摇摇欲坠，对面则是曹操和张辽曾经激战的逍遥津，如今那里是一片游乐园，湖心的动物园每逢夜深人静则虎啸龙吟。

而当我开始写这篇原本已经起名为《合肥印象》的随笔时，我家住在一个叫做琥珀山庄的地方，两层屋子加起来大约有两三百平方，地板光可鉴人，四面有窗，看出去八方楼宇林立，看不见水面，更无从回忆这个城市的过去。

从我离开这个城市开始倒叙，也许这样叙事会更有趣一些。

那是1995年的夏天，我估算出一个不错的高考分数，面临两个选择，中国科技大学或者北大。前者的好处显而易见，合肥是我大本营，在家上学有吃有住，南七里站算我的据点之一，何况那时候中国科技大学仍旧以极高的出国率而算得我们这地头排在清华北大之后的第三选择，况且我是那么熟悉那所大学，小时候经常在它的校园里抓蚱蜢玩，乃至于很多年后我认识一个女孩，据说也曾在那里抓蚱蜢玩，顿时想起那时候的我从一片长草中直起身来，紧攥着装满蚱蜢的玻璃瓶，是否对面也有一个留着鼻涕的小毛丫头同时直起身来。而后者对于我，是个完全未知的地方，美好神秘。

在报志愿的前一夜我采用一个别人大概不会相信的方式决定了我的命运：我抓阄决定了。

我用了两枚中国象棋的棋子，第一次抓到了北大，第二次抓到了科大，第三次又抓到了北大，所以我相信这是冥冥之中自有指引，于是第二天在第一志愿上写下了北京大学。

其实在抓阄之前我的内心已经对北大有所倾斜，并不是因为据说北大很出美女，只是因为我不了解那里，所以想去看看。联想起我后来碰到二选一的时候，往往选择那个我不了解的，我不知道能否自己称赞自己有开拓精神……还有一个原因是我那时候很想离开家出去闯闯了，在一个人还年轻，还有股diao气随着血管流淌，去健身房自信可以挑战最重的哑铃时，他总是渴望更宽广的天空。

直到有一天天空太宽广了，宽广得竭尽全力张开手臂都碰不到边界的时候，才会有点后悔。

那一次我成功的离开了合肥，其后我再也不曾回来连续住过一个月以上。这座城市作为我的家乡，是在我十八岁那年结束的。

多年以后我从北京去上海出差，在软卧车厢里遇见一位曾在安徽插队的上海老知青，得意地说他的夫人也是在安徽娶的，但是跟着他回到上海了，也算飞出山沟变凤凰了。

我应该当时对他说，变你妹，上海有P好？

反正对我而言，我一生里最无忧无虑最幸福最开心的时间，都是在这个叫做合肥的小城市度过的，包括我现在写的小说，也源于我骑车往返于学校和家之间的胡思乱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