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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得和Carina 在课题中,我们都共同提到了一个问题,就是表达自己思想的指数。从我进入各个学校的状况来看,这一点上很不理想。大多数孩子都不,或者说不会表达自己的看法,特别是对人或者事的看法。这个也是Carina 认为的和中国文化有关系的地方。她认为中国孩子都不会说,因为怕影响人际关系。而我却觉得并不一定是这个原因,我反而觉得是孩子们想说,但是却不知道该不该说,说了之后的后果是什么。
 
 
 
 
 
联合国教科文组织要在世界的孩子中间做一个问卷调查,问题非常的简单:请你就世界上其他国家的粮食缺乏问题发表一下你自己的观点。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来自欧洲、拉丁美洲、美洲、非洲和亚洲的孩子都没有回答上来这个问题。因为他们所有的人都看不懂这个题目。
老师非常奇怪,就问他们有那些地方不懂。结果,拉丁美洲的孩子不知道什么叫做“请”;非洲的孩子不知道什么叫做“粮食”;欧洲的孩子不知道什么叫做“缺乏”;北美洲美国的孩子不知道什么叫做“世界上其他国家”;亚洲中国的孩子不知道什么叫做“发表自己的观点”。
 
孩子们的头就像是被拴了线一样,随着我的描述,头就慢慢的抬了起来。
“世界上有很多事情都是需要我们发表观点的。观点可以包括你对事件和对人物的看法,而这种看法可以是褒义的,可以是你对他的欣赏和赞赏。当然,也可以是建议,我比较反对在你们做评价的时候用“意见”一类的词语。所以,我仅仅是想听到你们的看法,你们的观点。谁能和我分享一下呢,观点。”
 
 
就好像是音乐会上停顿符一样,孩子们立刻开始说话了,当然需要习惯先夸别人才能够提出建议,孩子们基本上表现出在发言的时候先停顿5秒钟,才能停止找毛病。反正,我倒是不记得他们都具体说了什么,但是常松乐哈哈的表情是最好的证明。
 
还以为能够风平浪静的过一天,就可以冬令营胜利结束了。这次的活动可算是基本成功。回想一下,虽然不能够在短期内找到和Carina 正面交锋的数据,但是让我对于中国的孩子们越来越有信心了。他们缺乏的仅仅是机会,就像我当年所面临的状况一样。
 
可是,帅哥承光确实让我大吃一惊了。
 
承光是我们其中一个营的营长,这个帅哥简直就是现代社交的产物,请大家喝饮料和零食,只要看见老师需要帮忙的时候都没有出现过任何的推迟。他们营在他的强势管理下井井有条,但是总让我觉得不对劲。就是其他营员们太遵守规矩了,太听他话了。
我曾经问过孩子们,他们都说他很凶,但是因为营队的成绩不错,也还算是在承光的压制下开心着。我一直都在观察,看看这些孩子们什么时候才能知道反抗。
 
晚饭过后,我看见几个孩子神神秘秘的纷纷进入到一楼的房间,再一看房间上写的名字,原来就是承光的房间。我明目张胆的把耳朵贴在房间门口偷听。
“你们,你们每个人都要打丁丁一下,并且要。。。。”
后面几个词我听不清楚,可是立刻从房间里传出来怦怦的声音。我已经猜到了大半,推门而入。
只看见一个孩子站在墙角,被其他8个孩子包围住了。丁丁因为自己没有完成相关任务,于是被承光惩罚了。他把营员都召集到自己房间,先让孩子们发誓,绝对服从。然后让孩子们每个人都打丁丁一下并且朝他吐唾沫。
 
 
 
“我知道了,你们现在都回到自己的房间去,承光和我去外面走走。”我尽量用平静的语气和承光说话。这个时候的承光还是昂着头,把外套拿着和我出去。
 
冬天的晚上很冷,特别是我现在的心情,说不好是什么味道。在心情没有完全平静前,我不想过于仓促的谈话。
我们俩在雪地里已经沉默的走了20分钟,月亮和雪地里的亮互相照亮着,只看见我们俩人的影子被拉得越来越长。
承光的头在这20分钟内一直都保持着高昂的动作,似乎还没有认为自己有做错的地方。
“好了,我们回去吧。”我说。
“回去?”承光疑惑的问,“你没有什么要问的吗?”
“你不说,我再怎么问都没有办法,而且你都是大人了,我想你这样做有你的原因,既然你不说,我就可以问丁丁他们,或许他们会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不过,我还是希望听你说。”我的声音低沉,一个字一个字不带一点含糊,如同我当时的心情一样。
 
沉默,长时间的沉默
 
“兰海,你说过,我们每个人都可以表达自己的想法,是吗?”
“对。”
“那我,我现在还拥有表达的权利吗?”承光看着我。
“对。”
“今天,丁丁就是错了,他违反了游戏的规定。既然他错了,我是营长,我这样惩罚他有什么问题吗?”承光同样也是冷冰冰的说。
“关键在于你选择了这种不好的惩罚方式。承光,”我拉着他的手,“小的时候我们犯错,可能我们爸爸妈妈都会选择不同的方法。比如说我妈妈就会罚我洗碗,我爸爸就会让我不看电视。但是有一点,我们不能选择用侮辱的方法。你让每一个人都去打他一下,你想,对于丁丁来说是多么的伤害,你能理解吗?”
“我当然能理解阿。”承光把头低下去,“我,我也被这样惩罚过。”
坦白了,好,乘势追击。
“我们班主任也这样惩罚过我,不仅我,还有我们同学,之后大家都会害怕,所以我想这次丁丁犯错,我想用当时让我们感到害怕的方法去做,肯定会有效果的。”承光一直都昂着头终于低了下来。
当!!!脸上再能体现冷静的我,内心却像是着火的森林一样,火是一片一片的烧。
“那个时候你舒服吗?当你被惩罚的时候?”我问
“忘了感受是什么,只记得这件事情。”
“当时,老师用其他的方法你觉得可以处理这件事情吗?”我不想让承光回想他当时的感受。
“我不知道,我只是后来就会用这种方法来管人了。”
我们已经回到了营地,我送承光回来了房间,又去看了丁丁。因为这几天的大运动量,孩子们基本都能准时睡觉。我一个人站在空荡荡的走廊里,脑子里面全是刚才的那几句对话。
除此之外,无言以对。
 
我又一次来到刚才说话的雪地里,寒风瑟瑟,从我脖子里钻了进入。冻结了我的心脏,就算是在最难的时候,好像都没有这种感觉。一种冰凉和一种彻底的失望,通过血管传送到我的全身。
老师,这么神圣的两个字。如果孩子们年龄小,他们的所作所为可以被谅解的话,那么,我无法解释一个成年人的所作所为。“暴力”是最直接的方法,但是使用这种方法的人首先是在利用自己的权力解决问题,而不是真正的解决方法。就连一个不会思考的人都能够用这种方法解决问题,作为要让孩子成长的成年人来说,这种行为和犯罪没有区别。
扮演社会角色的我们都在影响着孩子,我们的行为都在创造一个环境。
教育就是影响力,人对人的影响力。
 
找到解决问题的方法。我对自己说,一定要。我不能让这件事情不了了之,这样,对承光、对丁丁、对我自己都说不过去。
我必须找到解决问题的方法。
必须!
 
6个小时之后,我进入教室。按照计划,先对各个营队提出了下列问题: 作为营长最重要的是什么,作为营员最重要的是什么?不出我的所料,当很多营长都在回答是团结和交流放在最重要的位置的时候,承光的答案是“最重要的是要让所有的人服气”
“好,告诉我,营长们,你们认为通过什么样的方式可以让别人服你。”
“给与别人力量的营长、帮助别人的、鼓励别人的”各营营长都是这样回答的。
“承光你能告诉我,你作为营长,你是如何让别人服气的吗?”
“我惩罚他们,当他们做错事情的时候,而且我命令他们都要服从我的意见。”
“5营的人,告诉我,你们服他吗?”
“不,我们不服,他总是欺负我们,虽然他说的是对的,但是他不能像这样来惩罚我们”他们营的孩子七嘴八舌的发表意见。
“对,作为一个营长,我们首先考虑的是整个营队的荣誉和如何争取胜利。别人对自己的信任和佩服,不是对自己拥有一个 ‘营长称号’的佩服,而是自己的优秀才华以及能够团结人的能力。我今天要说的是,五营营长承光在进行营队管理的方法不得当。采取了一些过激的做法,虽然在当时控制了营队的局面,但是却是踩在冰面上行走,随时都有倒坍的可能。所以,兰海今天要宣布一个决定,就是5营营长撤换。并且5营的积分归为零。你们必须从头来过! 而今天的归零,并不只是因为承光。”
 
 
 
 
 
 
晚上,孩子们在排练他们自己的话剧,5营的孩子们在一起做着他们的话剧道具,我的耳边传来笑声。承光走到我旁边:“兰海,能给我们一次机会吗?我说的不是我,而是我们的积分,你看我们都在努力。”
 
 
 
 
 
 
 
 
 
 
 
 
 
 
果然我是逃不过的。
 
突然传来一个穿透力很强的声音。
“兰海,你能告诉我,你遇到过的最大的挫折是什么?”
谁能问出这种问题?一定是,果然,璞真。
“哦,这个问题。”我从地上站了起来。
 
我怎么觉得这个问题一下子能把我难住了?
挫折,挫折,挫折,挫折。
从来没有想到过这样的问题,好像一直在拼命往前冲的我是没有专门考虑过挫折的定义,但是到底是什么呢?
在我面前的这40个孩子,那么那么的透明。在这寒冷冬天,我能从他们的身上感受到春天一样的阳光。看着一脸严肃的璞真,笑得月儿弯弯的李宜然,承光,还有那么多的孩子们,在看着旁边的常松和小白。我好像从来没有觉得自己这么重要过。
 
“挫折,我想,我不知道我现在说的这句话,你们是否能懂,但是我想你们可以记下来,我相信有一天你们会懂的。我遇到过很多的挫折,但是我想如果我克服了这些挫折,那这些挫折就不在了,而变成了我克服后的困难。那我到现在为止,我克服了很多的挫折,所以,我想我最大的挫折就是我不知道我的下一个挫折在哪里。”
 
上濒第一次冬令营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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