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车记
看了我以前写的这篇小文,真够贫的,可能是和我的车友老在一起切磋的缘故吧!倒是很可爱,和大家一起分享.
一路平安,祝福老大、三个妖精和老练的詹姆斯邦,以及007的所有学员,所有世上的驾驶员,一路平安!
隆冬的大风呼呼地刮着。我裹紧羽绒大衣,像个怕冷的小动物紧紧贴在暖气片旁。教室太大了,且窗子又漏风。四十多名学员只占教室的一小半儿,空落落的教室显得格外阴冷。我半搂着暖气片,听着教规老师操着河南口音讲着:黄灯亮时,嗳,不准车辆、行人通过,嗳,但已经越过停止线的车辆,嗳,和已经进入人行横道的,嗳,行人可以继续通过。我看着老师,点点头,表示自己领会了。老师连眼都不眨一下,仍旧一往情深地说着:红灯亮时,嗳,不准车辆、行人……不知谁的大哥大响了,这在课前可一再重申过必须全部关掉,包括蛐蛐罐儿。老师温柔的目光一下子从案桌上转向教室,他眯着曾经当过交通警察的锐目向学员里扫射了一圈。突然,在一个经理模样的男士那里定住了。那男士穿着件灰色羽绒服,领子敞着,露出一个拳头大小的红色领带,颇为醒目,好像下了课就要当伴郎似的。他冲老师直嚷嚷对不起,手拿狂叫不止的大哥大朝门外指了指,满面春风地边走边说:喂,我操,你呀!老师的嘴巴张成了O型,半天想说又咽回去了,那哥们儿早出去了。“咳!”他咳了一下,目光由严厉转成当初的温情:“嗳,红灯亮时,嗳……”透过灰蒙蒙的窗玻璃,看见那个红领带在狂风中挥舞着手臂,不知是因为冷还是因为发了笔财……
交通规则终于学完了。据说全通过了。现代人的脑子,学技术、赚钱两不耽误。于是又开始像盼情人那样盼着早日上车。农历新年在“恭喜发财”声中过去了,怎么还没消息呢?一日呼机大叫,忙回。那边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你是李琳吧,我是杨教练,怎么还没来练车呀。有时间,明天,首丰,007号。”我忙答应,他那边再见一声挂了。干净利落,把时间、地点、事情全交代清楚了。嘿,那还等什么。何况是007,那杨教练不就是邦德嘛!高兴地摩拳擦掌,口中振振有辞。“绿灯亮时,嗳,准许李琳通过!”
第二天下午,阳光明媚,我屁颠屁颠地去了。打眼望去,但见一群墨蓝色的旧款桑塔那在几个高矮不齐的竹竿间缓缓地爬行着,像一伙小脚老太在懒洋洋地跳着老年迪斯科。我在这群小脚老太中寻找着007。我们的邦德教练呢?“嗨,嗨,你是……”我弓着背朝声音发出的方向寻找,一回身,看见三个教练模样的人围坐在一起,其中一个较为斯文,穿着米色细格西服,他开口朝我说着:你是李琳吧,去吧,007号,你先看他们怎么开的,一会儿我教你。我心想,噢,这就是杨教头,这就是詹姆斯邦。人还行,就是眼睛像没睡醒,可惜了点儿。007号车窗已伸出了手臂向我这边招着,我忙钻了进去。一直看他们开。车里有两个女子,谭小姐和孙小姐,另外一个男的正在开着,从后脑勺看四十多岁,嘴里咀嚼着什么。她们亲切地叫他老大。我看了一个多小时,稀里糊涂。一会儿教练来了,“你上吧。”我小心翼翼地挪进坐位,脚不知往哪儿放,手不知往哪儿搁,嘿嘿冲教练傻笑着:“没碰过。”我老实交代,坦白从宽嘛。杨教头一看灿然一笑:“嗨,我还以为你们一来就拿本儿呢,敢情都不会呀,得,从头教吧。”从挂挡到踩离合,他不厌其烦地讲着,可到我实际操作,那车“噌”得就蹿了,根本就控制不住,要么干脆就浑身颤抖一阵熄火罢工了。我手忙脚乱,额头冒汗。邦德还在一旁安慰我:“别急,心急则气躁,气躁则心不平,心不平……”嘿,他还唠叨开了。第一天就这样夕阳西下时收工了。为了表示我还是可以救药的,我对邦德说:今儿这鞋没穿对,敢明儿换双平跟的。第二天足蹬白色耐克鞋去了。这鞋子果然了得,车速居然被控制了下来。现在我也可以像个小脚老太一样慢悠悠踱步了。谭小姐、孙小姐很热情地在一旁指导我,老大笑眯眯地坐在后排只管嚼口香糖。大家混得熟了,我才知道学员中年龄最大的一律叫老大,不像香港黑帮片中那样,老大就是黑社会头头的意思。大家在一起切磋技艺,决心要从脚做起,培养杀手,决不辜负咱们的杨教头
人多了学东西还真快,大家互相交流窍门儿,渐渐地我也可以顺竿贴进库了。我比他们来的晚,所以学的总比他们慢一课:我贴的时候,他们柔了;我柔的时候,他们倒了。这样也好,老大、老二、老三都可以教我。最后一课是倒库,谭小姐已经私下里告诉我了其中的秘密:就是用一只眼睛看,让那竿永远在左窗角里,就万无一失了。杨教练雄赳赳地走过来,拍拍车窗,“把车开到那边儿去,一会儿我教你倒库。”我看他转过身,小声地说,“教什么教,不就是一目了然嘛!”车里老大和三个妖精嘎嘎地笑起来。杨教头莫名其妙地回过头,“笑什么笑,啊?”我们看着他扯自己的衣角,一脸茫然的样子,笑得更欢了。“一目了然”对我没有用,把竿撞得东倒西歪的。这下杨教头又神气了。“看到这个竿没有,嗳,让它永远保持在这个位置。”他用手比划着,“去,坐那边儿看着点儿。”他亲自上马,三下五除二就倒进去了,边开边指导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可是要钻竿考试了。
那天意外下起了小雨,我们早晨八点钟到教练场。把车擦了,每人练了两遍。然后全体学员站成一排向考官问好,就开始考了。我们的车排在后面,只好等着,雨又下起来了,冻得我们直跺脚。一辆辆的车鱼贯而入,走马灯似地安全通过了。我们拢着袖口,跺着脚互相打气:“我们是什么,邦德女郎,敢不过!”吹牛归吹牛,孙小姐过了,到谭小姐时那车发神经似地扭摆起刮雨器来。轮到我时,我还真有点紧张,生怕刮雨器又来捣乱。柔库时我一下懵了,不知往左回几圈轮,好在车已挪进库来,教练此时恰到好处地招呼我出去,我攥着一手心的汗赶紧将车开走,“呀,真险!”暗自佩服教练眼明手快。倒库很顺利。向考官报告。考官是个年轻小伙子,他问我最近在拍什么戏。我问及格了吧。他点点头:不错。我回答:最近正在选剧本,首先要把车学完。然后我谢谢考官就小跑着回到原处。孙小姐拉了拉我的衣服,小声说“怎么不跟考官多聊会儿,这样老大他就看不见了。”我恍然大悟,“噢,要不我再聊会儿?”这时只见我们杨教头一声大喝:“收竿!”那六只红白相间的竿早被学员七里咔嚓拔了下来,一阵欢腾跳跃,哈,我们全通过了,简直是满堂彩儿!细雨蒙蒙中每个学员的脸上都绽开一朵水莲。我们赶紧收脚铁,嘴里哼哼唧唧地唱着:过了那三道关呀,妹呀妹呀,来到了你窗前……
是呀,还有第三道关才能看到妹一眼--路考。
上路我们可就不是小脚老太了,一、二、三、四档,你得加减得当,油门你得踩着,刹车你得顾着,眼睛你得看着,耳朵你得听着。好在老大和三个妖精还都自信,明天就要考试,今天照样嘻嘻哈哈。杨教头一再叮嘱,谁要是考不过,谁就负责照顾他们家的人。因为学员通不过,说明教练教的不行,要扣教练奖金。于是我们忙安慰教练,“没事,要是考不过,把你老婆交给老大,我们仨照顾你的孩儿。”教练一摘墨镜,“啊,合着把我老婆交给老大了呀!”老大仍旧笑眯眯地嚼着口香糖,“教练,咱们上不上科目路啊?”“上什么上呀,直行。”我们坐在后排拍着教练的座椅,嘴里直噢哦。
功夫不负有心人,第二天我们顺利通过了。据说以前有的学员一紧张,就“报告考官,一切正常,请求起飞”开了;也有的屡屡不过,到也豪爽,“折了我一个,幸福一批人”;更有自己嘴里呼呼烘油,说仪表一切正常,请求起步的;当然也有自信学得很好,主动请战,请求高难动作坡起的。不管怎样,我们这一车倒还争气,个个都是好样的。考完那天,教练和我们一样开心:这回老婆还是他的老婆。老大拨了块口香糖放进嘴里,孙小姐说:“考试的时候你怎么没敢吃?”他憨憨笑着,朝教练瞄了一眼,“人家不是不放心嘛。”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包万宝路,“哎,你天天嚼口香糖不就是为戒烟嘛,怎么又抽上了?!”谭小姐快人快语地问,“哎,今儿高兴!”
可不,今儿高兴。十天后拿本儿,可就得小心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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