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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用最美的语言讲最美的童话:少年版白雪公主

(2007-05-15 16:00:28)
这是我妹妹兰珩在5年前写的文章,她的语言之美,远胜过当今的许多所谓大师。
——————————————唯美的分割线——————————————
 
文:兰珩
 
大雪初霁的某一天,一位年轻的王后坐在窗前,用金银丝线绣制她下一件最美的衣裙。忽然间针刺破了手指,一颗血珠滴落在乌木窗棂外的积雪上。王后看得出神,不由轻轻叹息一声说:“我真想有这样一个女儿:她的肌肤像冰雪一样洁白,双唇像血珠一样红润,秀发像乌木一样又黑又亮。啊!她一定会是一个可爱的小美人。”不久之后春暖花开,王后果然生了一个女儿,起名“白雪”。不幸的是,王后很快像花一样凋谢枯死,国王又娶了个新王后。

新王后是个坏女人。她内心的丑恶正如她外表的美丽一样惊人。她有一面知晓万物且从不说谎的魔镜,每天梳洗之后,王后都要问它:“告诉我,魔镜,世界上最美丽的女人是谁?”

许多年来,魔镜的回答一成不变:“王后,只有您才是世界上最美丽的女人。”王后听了十分满意,直到一个春天的早晨,诚实的魔镜说出了一个新的答案:
“王后,现在只有白雪公主才是世界上最美丽的女人。”

王后顿时又惊又怒。白雪公主?谁是白雪公主?再仔细一想,王后这才知道国王前妻留下的女儿,已经在去了又回的若多个春天里,长成了一个惊世美人。

油然而生的嫉妒和惊恐令王后几乎发疯。她怎能容忍世界上有人取代她成为最美丽的女人?在狠狠咬碎一颗牙齿之后,王后叫来侍卫命令道:“马上去把白雪公主给我杀掉!”

侍卫于是带上屠刀,出发去找白雪公主。在王宫的花园里,他看到一个天使般纯洁美好的女孩儿,乌黑的头发,雪白的肌肤,鲜红的嘴唇儿。像太阳一样光明,像月亮一样恬静。她就是让王后嫉妒发狂非杀不可的白雪公主啊!她无双的美貌让侍卫顿时羞愧地藏起了屠刀。

白雪公主有着肯对任何人微笑的善良。她对侍卫轻轻一笑:“叔叔,你身后亮晶晶的是什么宝贝呀,快给我看看。”侍卫大吃一惊,只好把屠刀拿出来,撒谎道:“是杀野兽的刀。叔叔要带你到森林里玩,万一遇上野兽就砍死它们。”白雪信以为真:“叔叔真好,我们走吧,森林在这边。”

侍卫呆住了,他不忍心继续欺骗这天真的女孩,就鼓起勇气说出了真相:“对不起!叔叔其实是坏王后派来杀你的人。她要惩罚你的过于美丽。不过不用担心,叔叔会放你走。你快逃命去吧,逃到大森林最深的深处藏起来吧。我会回去骗王后说,你已经死了。”

白雪公主害怕得哭了,但她终于在日落之前开始相信世间的邪恶。她拼命地逃啊逃啊,在大森林中无数次跌倒,又无数次爬起。许久之后,前方终于出现了一座奇怪的小木屋。她顾不上害怕,推开房门就走了进去。房子里空无一人,倒是有七张小床,七套餐具,七杯牛奶,七块面包,每样东西都十分小巧。白雪公主又累又饿,胡乱吃了点东西,就倒在一张小床上睡着了。

皎洁的月亮升了起来,房屋的主人也结束了一天的劳作,终于回家了。他们是森林中的精灵,七个可爱的小矮人。一进家门他们就纷纷嚷嚷起来:“哎呀!怎么回事?谁吃了我的面包?”“谁喝了我的牛奶?”“谁动了我的刀叉?”或者还有:“谁睡了我的小床?”

最后一句话吸引了七个小矮人的目光,天哪!那是什么?在一张小床上,竟然熟睡着一个花朵般娇嫩的陌生女孩,她的美丽令七个人顿时闭上了嘴巴,同时睁圆了眼睛。他们说不出话,只呆呆地看着。他们生命中的奇迹在这一刻轰然降临了。

白雪公主被这些目光所惊扰,她终于醒了。她已经隐约听见了人们的吵闹声和之后的寂静,她想他们一定就是这里的主人。她轻轻坐了起来,抱歉地一笑:“对不起,是我吃了你们的东西,还把你们的小床弄乱了。” 看到她这么可爱,七个小矮人连忙争先恐后地回答:“没关系。”“欢迎你住到我们这里来。”他们很快成为最好的朋友。

再说王后那边,终于等到侍卫回宫,听到他说他已经杀死白雪公主之后,王后心花怒放,放声大笑了三个钟头,当然不曾留意到,侍卫已经趁机匆匆地永远地逃出了王宫,逃到了月光尽头,王国的无名疆土。

第二天清晨,王后一如既往地在魔镜前梳妆。望着自己动人的身影,她心满意足地叹息一声,问:“最聪明的魔镜,我是不是世界上最美丽的女人?”
不料魔镜瓮声瓮气地回答:“王后,在大森林最深的深处,七个小矮人的木屋里,白雪公主比你美丽一千倍。”

王后当即气得“咯嘣”一声又咬碎了一颗牙齿。这次她发誓要亲手杀死白雪公主。她戴上灰白色的假发,穿上深蓝色的旧衣服,又在脸上努力画出慈祥的表情,总算把自己装扮成了一个面容和蔼可亲的老太婆,一个沿街叫卖犀牛角梳子的乡村小贩。她挎上篮子,不知经历了多少次迷路,才来到了森林深处七个小矮人的木屋门前。白雪公主正独自坐在大树底下,用手捕捉从树叶的缝隙间漏下来的点点阳光。这时她看到一个老妇人带着尘埃的气息走过来,她疲倦但微笑的容颜——当然是装出来的——却立即赢得了白雪公主纯真心灵的好感。
“老奶奶,您渴不渴,饿不饿?坐下来喝口水,吃一块森林精灵的浆果面包吧!”

“呵呵,善良美丽的小姑娘,我早已习惯早已忘记什么叫渴什么叫饿了。你看,我穿过每一条街巷,以贩卖犀牛角梳子为生。人们因我的梳子而增加的每一分美丽,都是我辛苦和劳累的报偿。”

“哦”,白雪公主心动了,她逃出王宫的时候,曾在无数次的跌倒中弄丢了梳子。“老奶奶,我买一把您的梳子。”

“好好好,先让我帮你梳梳头。”白雪公主信任地转过头去,感觉到冰凉的梳齿沿着头皮轻轻划过,又轻轻划过。忽然重重划过,接着有一排锐利地尖齿深深刺进了头皮,而后一阵晕眩,就昏死在地上。

王后用自己的声音仰天大笑。她终于撕破了和善的面具,从老太婆破败的躯壳中扭动身体,钻了出来。她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白雪公主,幽幽地说:“你果真美丽,可你的美丽就是对我的冒犯。所以你必须得死,而且你终究是死了。没有人能取代我成为世界上最美丽的女人!”

王后一回到宫中就迫不及待地向魔镜验证:“亲爱的魔镜,现在我是不是……”
魔镜用毫无表情的声音接口道:“是的王后,你现在的确是世界上最美丽的女人!”

王后听了激动万分,这天晚上她在宫中彻夜跳舞,一刻不能停止。此后每逢她大喜大悲愤怒疯狂不能自制的时候,她的身体也都会一刻不停地跳舞,直到次日早晨,足够的新鲜阳光和清爽空气透进来,才能平息她狂野的激情和痉挛的躯体。

而可怜的白雪公主呢?她伏倒在大树底下,久久地昏迷着,纷披的长发上,一把梳子闪着诡异的黯淡光芒。一片初夏的落叶在空中摇坠良久,扑跌不定,而后被风裹挟着飞了起来,一直飞到不远处山头上的一片菜园里,擦着一个小矮人的肩头轻轻落地。

“哦,起风了”,小矮人说,“我们回家吧,我真的非常想念白雪公主。”
“我也是。”另外六个人齐声回答。

他们回家了,可是眼前的景象却瞬间击碎了他们所有的快乐。白雪公主无声无息地昏死在树阴里,发间一把可疑的梳子透出令人晕眩的气息。

“一定是它,这邪恶的梳子!”他们叫嚷起来,并立刻将梳子拔了下来。果然,几分钟之后,白雪公主终于睁开眼睛,苏醒过来。她逃脱了王后的第一个阴谋。

王后整夜跳舞之后筋疲力尽,沉睡了三天,醒来后的第一个清晨,她问魔镜:“睡了三天,我还是不是世界上最美丽的女人?”
魔镜冷冷地叹息:“不,王后,在大森林最深的深处,七个小矮人的木屋里,白雪公主比你美丽一千倍。”

魔镜的回答证实了她的不安,但她要做世界上最美丽的女人的决心不会有一丝改变。她冷笑一声,换上老太婆的整套衣装,又向森林深处走去。这次她贩卖的是彩虹般的七色丝带。白雪公主正坐在台阶上,用粉笔在石板上给枝头的一只小鸟画像。这时一位老妇人挎着篮子从远处蹒跚地走来,她似乎相当面熟,但在白雪公主清澈的眼睛里,任何人都是同样的友好和充满善意。从老妇人的篮子里垂下来无数条彩虹般的丝带,在多日朴素生活中,白雪公主已淡忘的奢华习惯瞬间被它们夺目的光芒一一召醒。

“啊,真漂亮啊!”白雪公主怅惘地赞叹一声,神情中的不舍已被老妇人悄悄看在眼里。她暗地里嘿嘿一笑,叹息着说:“是啊,可爱的小姑娘,其实你更漂亮。来,系上丝带看看吧,你一定会美丽得像个公主。”

“嗯,是的。”白雪公主听话地转过头去,任由老妇人的双手在她的发间穿梭,偶尔有丝带冰凉的感觉在耳垂上滑过,在脖子上滑过,在脖子上绕了几圈,还打了个调皮的孔雀结。然而丝带越缠越密,越束越紧,像森林中的大蛇一样扼住脖颈,令人窒息。白雪公主渐渐失去了知觉,又一次昏死过去。

看她终于伏在台阶上一动不动,王后兴奋之极,一路狂舞着回到宫中,激动得说不出话。魔镜睁开眼睛看了她一眼,用冷漠的语气说出了她期待中的那句:
“毫无疑问地,王后,现在你就是世界上最美丽的女人。”

狂喜中的王后并不知道,她刚刚离开森林,就有来自四方的乌云飞一样聚集到山顶的天空,瞬间遮没了太阳的光华,惊得菜园篱笆上的麻雀四处飞腾,吱喳乱叫。
“唔,好大的阴凉。”一个小矮人看了看天空。
“可是好像要下雨了。”另一个小矮人说,“我们还是回家吧,不知道白雪公主一个人在家玩得好不好。”

他们到了家门前,却看到白雪公主伏在台阶上昏死的模样,紧紧缠绕在她脖子上的一圈圈丝带在阴霾的天空下兀自闪着骇人的艳光。
“一定是这些……魔鬼般的丝带!”他们心中掠过一阵恐怖的阴云,但仍然飞快地取出剪刀,将那些纷乱缠绕并打了死结的丝带一根根剪断。又一次幸运地,白雪公主在七个小矮人目光的注视中渐渐苏醒,她逃脱了王后的第二次阴谋。

这次,七个小矮人千万遍地叮嘱白雪公主以后要加倍小心,因为白雪公主也已经明白,世界上除了众多的好人之外,还有些人心肠歹毒,例如那个派侍卫杀害自己的坏王后,还有这两个用梳子和丝带谋杀自己的老太婆,她们有着同样的邪恶。

六天之后,又有一个老太婆挎着篮子一路叫卖着走来:“青苹果,红苹果,香甜的金苹果!”白雪公主只打开一小扇窗户,从房子里探出头来,循着叫卖声好奇地望去,老太婆脸上似曾相识的微笑令她十分难过:“不是吗?曾经有两个老太婆都想杀死我,她们长得正像是这个人的姐妹。”

片刻之间,老太婆已经走到窗前,却忽然被一块石头绊倒,篮子里的苹果顿时倾倒出来,越滚越远。苹果的主人慌忙去捡,却追赶不及,她狼狈笨拙的身影和疲倦无助的表情让白雪公主几乎落泪。

“老奶奶,您等着,我来帮您捡!”白雪公主奔出房门,很快就把滚落满地的苹果一一捡起来,放回老太婆的篮子里。

“你真好,可爱的小姑娘。来,吃个苹果吧,就算是我对你的谢意。”老太婆拿出一个苹果,却被白雪公主推了回去:“不,老奶奶,您走了这么远的路,一定又累又渴,还是您吃吧。”

“好,我也吃,我们一人一半。”老太婆把苹果切成两半,青的自己咬了一口,红的那半个则送到了白雪公主的手上。

“她自己也肯吃,苹果一定没有毒。”白雪公主这样想道。她不知道只有红的那一半才有毒,就接过苹果咬了一口。甜丝丝的滋味刚到喉咙,心里就有一种毒蛇般迅猛的力量呼地袭来,将她击倒在地。在窗下浓密的树阴里,她昏死在草地上的模样安详得有如睡在甜梦中。

老太婆捡起咬了一口的那一半红苹果,疾风一样奔回王宫。午睡初醒的魔镜开口说道:“王后,一旦你换下老妇人的衣装,你就会是世界上最美丽的女人。”

王后得意地一笑,将老太婆的衣装丢进火炉,对着四壁大声喝道:“白雪公主必死无疑!包括这一套她见过三次的破旧衣裳在内,这世界上的任何东西,她永远都不可能再看到!”

话音一出,风云变色,隆隆的雷声像巨大的车轮滚过密云不雨的天空,狂怒的风沙卷过山头,霎时昏暗了人们的视线。
“好大的风啊!”一个小矮人说。
“我们快回家吧,看样子马上要下大雨了。”别的小矮人一齐嚷道。

他们在大雨之前赶回家中,却发现白雪公主躺在树阴下的草地上,雪白的衣裙在风中狂舞不休。附近没有任何可疑的痕迹,而心爱的白雪公主这次却好像是真的死了。

小矮人们把白雪公主抱回到床上。看着她宛如沉睡的脸庞,他们一心期待着她能够终于醒来,不论是在大雨停止之后,太阳沉没之后,星星升起之后,甚至是第二天早晨太阳升起,百鸟鸣叫,微风吹拂,草尖的露水蒸发之后。可是她只是用无声无息陪伴朋友们的等待。她终是无法醒来。

小矮人们绝望了。但白雪公主是他们不能割舍的朋友。他们不愿意让她美丽的身体没入泥土和尘埃,更希望在劳作的时候也能看见她恬静的容颜。最后他们决定,让白雪公主睡在一口铺满鲜花的水晶棺里,而这座花朵与水晶的宫殿将会被安放在山顶上菜园中的一片洁白平整的大石之上,夜晚对着满天星辰,白天则让一切过往的精灵都能崇拜她旷世的美丽。

几天后一个雨后的灿烂清晨,湿润的微风从山顶上吹来,空气中弥漫着蝴蝶们繁忙嬉戏的气息。木屋里的七个小矮人已经采集了足够的鲜花,开始最后一次装扮白雪公主。透过清澈的水晶,她仍是那样令人不舍地美丽。

蝴蝶的气息又一次袭来,小矮人们终于上路了。他们把水晶棺放上肩头,一起唱起离别和祝福的歌曲,像微风一样穿过碧绿的田野,向视线尽头的小山走去。

前方宽阔的道路上,一位年轻的王子骑着白马缓缓走近。他好奇地向水晶棺里看了一眼,立即吃惊地叫喊起来:

“啊!我梦中的天使!那夜夜进入我梦中,让我沉醉流连的,莫非就是你吗?”

小矮人们不满地瞪了他一眼,说:“她是我们的白雪公主。她的确很美,但你也不能因此打断了我们正唱得好听的歌曲。”

“白雪公主……”王子恋恋不舍地唤着她的名字。

这时听见“哎呦”一声,一个小矮人被路边的蔓草绊倒,肩上的水晶棺也随之扑落在地上。白雪公主受到震动,不由得咳嗽一声,吐出了卡在喉咙中已经多日的那块苹果。她醒了。

她醒了!大家惊喜万分,马上纷纷跳过来,一齐打开了水晶棺的顶盖。白雪公主提着粉红的裙角,从花丛的簇拥中走了出来。看到自己的七个好朋友都在身边,她高兴起来,转了一圈,轻轻问道:“你们还好吗?我好像到一个神秘的地方去了很久。”

王子走过来,深情地问她:“是一个远方荒废的城堡吗?你和我在一条寂静的长街上一起走了很远。”

白雪公主抱住他,甜蜜地微笑了:原来眼前这个深爱自己的男孩,很久以前就已经和自己心心相印了。

不久之后,在宫中寂寞良久的王后收到寄自远方王国的一封请柬,告知她古老的废墟中崛起了新城,她被邀请去参加那里第一任国王的盛大婚礼,届时将会举行一场连续七天的化装舞会。王后当然没有错过这场奢华的风光,她戴上一张巫婆的面具,与众多贵宾一起,坐进了婚礼的豪华大厅。

国王带着他的新娘出现了,他们完美的仪容和脸上无庸置疑的幸福微笑让贵宾们歆羡不已,掌声不已。王后却惊恐起来:国王身边,那披着婚纱的美人,不正是白雪公主吗?再仔细看看,那希世的美丽,除了白雪公主还能是谁!

正当王后不知所措的时候,舞会的钟声敲响了。她吓得从座位上跳起来,手足狂舞,不能停止。化装舞会开始了。为了让宾客们享受一个长达七天的狂欢极夜,王宫里特地拉上厚重的丝绒窗帘,挂起雪亮的夜明珠。在这七天里,宾客们可以尽情跳舞,根本不必知道外面是黑夜还是白天。在这七天里,王后也只能不停地跳舞,直到很久很久很久之后,仍然没有新鲜阳光和清爽空气透进来,心力交瘁的王后在不休的舞蹈中,戴着巫婆的面具死了。

外面是一个新的早晨。世界总在改变,骑着白马的王子会变成国王,娶了他心爱的白雪公主。小矮人们也变回了精灵,可以终日无拘地游戏,跳荡在白雪公主后宫的山林水泽间。但在这座因为爱而苏生的城堡里,大家心心相印的幸福永远不变。
兰珩2002/4/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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