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年之“年”

一个大年就这么过去了，虽然也喝了几场小酒，也攒了两个牌局，还泡了一次温泉。但总是和往年有些不同，清淡很多，也轻松很多。诡异莫测的新冠病毒让我们度过了一个变数巨大的鼠年，而新的牛年仍然面目不清五行难辨，就像神秘玄幻的斯芬克斯，只能靠想像力来构建它可能的样貌，当然我们会大概率地相信疫情会过去，一切都会恢复到从前，尽管我们也知道时间的真相。不用多说了，2021还是个谜语。

今天是初八，风和日丽，稀薄的云朵像打散了的蛋花儿飘浮在天际。这样的午后冬阳不可辜负，轻装上阵去散个长步。小区门口已无人执守，自刷门禁即可通行，那位有了些年纪的保安蜷坐在小亭房里玩儿手机，乌涂涂的脸上漾着笑意。我很为他高兴，不用再挥舞着体温枪吃人冷脸、和风火火急巴巴的外卖小哥吵架，尤其是在寒风凛冽的日子里。一出小区我就摘了口罩，同时带上微笑，无所戒备的感觉真好；“先假设你无罪，再证明你有罪；而不是先假设你有罪，再证明你无罪”的感觉真好；顺畅而自由地呼吸的生理感觉当然更好。那些被默认理所应当拥有的——却突然间失去了的——日常生活又悄然回归，就像是重得了某种权利重获得了某种自由似的。

行人中也还有不少戴口罩的，虽然表情不详，但对面而过时仍能感受到些许匆遽和张皇。倒是同样没戴口罩的更放松些，表情也更坦然和友善，大约和我的心情相似吧。是的，疫情不仅带给人死亡的恐惧，还带给人疏离、隔膜、惶惑、不信任和不安全等负面情绪。现实生活中，个人命运的沉浮，众多产业的萎缩，公共生活的崩解，这大约就是所谓后疫情时代的社会图景吧。而如何在其中自处，最实用便利的解药当属麻木了，它可以把各种波荡潮涌抚平，任时间以自身的属性均匀而缓慢地流淌，将其带离或带去到任何处境之隅，然后随遇而安。当然也可以不选择麻木，虽然身体行动的空间受限，但头脑可以是清醒活跃的，而清醒活跃的头脑也完全可以具有生产力。

胡思乱想间已进到一处公园，游人寥落，独步甚欢。经常散步，据说有很多好处，对我来说的最大好处是尽情地胡思乱想，其次是亲近自然，放眼看到的一切都很治愈，天空、树木、花草，还有各种认识和不认识的鸟儿，认识喜鹊和乌鸦，我不歧视乌鸦，像喜欢喜鹊一样喜欢乌鸦。只是现在的公园都太干净了，要是有枯枝败叶就好了，要是还有残雪冰霜就更好了。不论是枯枝败叶还是残雪冰霜，踩在上面的脚感都好极了，简直就是一种幸福。

不知怎么想起了索尔仁尼琴的《古拉格群岛》，断断续续地看了很久还没有看完，但还总惦记着，疫情时期应该更适合看，一定要抽空把它看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