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让生命得以升华

                           文/陈之秀

 那天晚上，我正在书房里忙碌着打理被我多年封存的文稿，突然接到朋友易熙的电话。他问我有没有时间，一起去绿洲酒吧喝酒。我对这虾米的突然之举，有些楞头楞脑。这是他出现在我生活以来没有的“壮烈之事”。我想，这虾一定有什么事？向来夜生活丰富萦绕的我不会在一时半会抽不出时间的，于是爽快答应了他。在酒阑人醉的时候，他断断续续地讲述了一段曾经发生在他身上的故事。

大哥因病去世时，母亲已年过七十，为了不让体弱多病的母亲过度悲伤，我们兄妹几人商定后决定向母亲隐瞒这个噩耗。由于大哥生前常年住在外地，只在逢年过节的时候才会与母亲团聚，相信母亲是不会察觉的。

尽管我们都避免提及大哥，但是一段日子以后，母亲还是念叨起来，说大哥是儿女中最孝顺的一个，为什么这么长时间都不来看她。我们只得用种种理由来搪塞，说大哥身体不大好或者工作太忙走不开，为了让母亲相信，我们甚至还编写大哥的来信读给她听。起初的时候，很容易就能应付过去，母亲毕竟已是上了七十岁的老人，反应已不那么敏锐，可时间一长，所有的理由都变得苍白无力，母亲对大哥的思念愈发急切，她开始嚷着非让我们领她坐火车去大哥家不可。我们只好用她年岁太大外出不便加以推托，当望着母亲的要求被我们拒绝后那失望的表情，我的心便会万箭穿心般的难受，甚至有犯罪般的感觉，不敢直视母亲的目光。因为母亲那慈祥的目光里有期待、有等待、有落寞、有无阻、更有无奈。那个时候，我真想把一切真相告诉母亲，然而理智终究阻止了我的做法。渐渐地，我们开始习惯于母亲的念叨，母亲也习惯了我们的拒绝，加上她的身体每况愈下，也就不再向我们提出任何‘要求’。可那份伤逝亲人的悲痛无时无刻不在捏取着我们渴望心灵的宁静。

国庆节假期的最后一天，我准备返回成都上班。临行前母亲用瘦骨嶙峋的手拉住我，把一件从箱子里压了几年的一件羊毛毛衣交给我。这毛衣我见过，是我父亲生前最爱的一件衣服，只是他舍不得穿。我不解地望着母亲。她拿这毛衣给我干吗呀？我也不需要！好一会儿母亲才颤巍巍地给我说：“回去千万要到你大哥那一趟，把这衣服给捎去，你哥作为长子，在你们几个中吃的苦最多。嗨，好长时间我没看见他了，他是我心头的肉呀……”一股莫明的辛酸荡漾在心田，是母亲对儿子爱的升华，是母亲对儿子的牵挂。可我却在为一个‘谎言’努力的掩饰。可当我接过母亲手里的衣服，那一瞬间，突然又有了如此释放的感觉，感觉大哥就在我们不远的地方，他在快乐的享受着家人对他的关爱，以及彼此的思念。他暂时不过是去了一个遥远美丽的地方，总有一天，我们会在那里重逢！

从那以后，我不在为自己的掩饰感到惭愧，不在因为母亲的牵挂而不能坦然直面。我终于打开了自己的心结，平静而从容地与母亲一起回想我的亲人——父亲、大哥，以及远离我的亲朋好友。母亲在以后的日子里也许永远不会知道大哥早已不在人世的事实，但这已无关紧要，重要的是，我知道我们所爱的人永远不会离去，知道了生命中有比悲痛更重要的东西。母亲在两年后离开了我们，弥留之际，她紧紧握着我们的手，无限欣慰地说：“我终于可以见你们的父亲和大哥了……”

听完了他讲的故事，我在糊里湖涂的醉意中清醒了过来。其实我已经深深感动了，儿子对母亲的爱，母亲对儿子的爱，得到了升华。也使我明白了生离死别有了更深的理解。只要有爱，生命永存。